从日内瓦到威尼斯到维也纳到萨尔斯堡--黄燎原
发起人:社会!嘿!  回复数:0   浏览数:2440   最后更新:2007/08/10 03:40:47 by
[楼主] 黑又亮 2007-08-10 03:40:47
与母亲在一起的日子 

 
 
作者:伯格曼
文章来源:《魔灯:伯格曼自传》 (瑞典)伯格曼 著 刘森尧 译

 
 
 


今天,当我拿出童年时代的照片,用放大镜仔细去端详我母亲的面孔时,我试图努力去捕捉许久以来已经消失了的感情。是的,我曾经很爱她。照片里的她看起来很迷人:额头很宽,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中分的头发;脸部呈椭圆形,看起来细腻柔软,嘴唇也很性感;在乌黑美好的眉毛底下,是一双活泼自然的眸子;还有,她那双小手柔软中透露着刚毅。

我4岁的时候,心中对她充满了无限的挚爱之情。然而,我和她之间的关系真是一言难尽。我对她的挚爱之情经常困扰着她,甚至让她感到恼怒。我所表现出来的温驯以及暴烈的脾气总是让她觉得无法消受,以至于经常不得不用一些冷淡揶揄的话语叫我走开,让我哭泣。 我就尽量用一些可能取悦她或引起她兴趣的行为来吸引她对我的注意。生病立即引起了她的同情。用这个方式来吸引她对我更多的温柔感情,虽说很痛苦,却十分有效。然而,母亲毕竟是个训练有素的护士,她很快即看穿我的诡计,并当场给我难堪。

我知道还有另一种方式可以吸引她的注意,可是后来证明这种方式的害处更大。我知道母亲不能忍受别人对她的漠视和偏见,事实上,这两种东西也正是她自己经常使用的武器。然而,我最大的问题在于我根本没有机会在母亲面前表露这种经过修饰的矫情,面对她时,我无法抛弃原来的面目去让自己包覆在刻意伪装的爱里头。

1965年的年初,一个多风的日子,母亲打电话到剧院给我,告诉我父亲得了食道恶性肿瘤要住院开刀,她要我去医院看他,可是我不肯,我说我不但没时间,而且主要是我并不想见到他,我和他之间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母亲很生气,她坚持要我非去看他不可。“你难道就不能为了我去看他一下吗?”母亲生气地哀求我,哭了。我说眼泪是不可能打动我的,说着我挂断了电话。

那天晚上我在剧院里值班,我跑到后台和演员们聊天。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总机小姐传话来说,伯格曼太太要和剧院经理讲话,我没好气地说,伯格曼太太有那么多位,到底是哪一位伯格曼太太?!总机小姐怯怯地说,剧院经理的母亲,她希望现在马上和她的儿子讲话。

母亲终于出现在剧院里头,她冒着大风雪跑来这里,我见到她时,她气喘如牛,脸色苍白,而且十分生气。

我想抱她亲她,但被她推开了,接着冷不防赏了我一记狠狠的耳光。这时,我竟笑了起来,母亲则开始失声痛哭,往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用右手遮掩着脸,左手伸进皮包找寻手帕。

我在她旁边坐下来,开始安慰她,也为白天在电话中说过的话跟她道歉。她把两手环绕在我的脖子上,跟我说她不会打扰我太久的。我们坐着一起喝茶,平心静气地谈话,一直到凌晨2点左右。

那是星期二的事情,紧接下来的星期天,父亲住院时陪伴母亲看护父亲的一位熟朋友,打电话给我要我立即赶回家里,母亲心脏病发病倒了。我急忙赶回史托尔街7号,医生出来为我开门,告诉我母亲已经在几分钟前咽气了。

我当下惊异莫名,紧接着无法控制自己,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我在那里坐了几个钟头之久,这时候,教堂的钟声频频传来,催促人们上教堂做礼拜。房间里的光线不断在变化着,我好像听到了从某处传来的钢琴声音。我并不觉得自己悲伤,也不觉得自己在想什么事情或在观察自己,或是在扮演某个角色——我的职业性反应跟随了我一辈子,竟也剥夺了我最深邃的情感反应。 
[沙发:1楼] 二大爷 2007-08-10 04: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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