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艺术界LEAP 文:李贝壳
何逸飞:所有的树都会开花
He Yifei:Emotional Labour
地点:J: Gallery,上海
时间:2018年5月26日至7月1日
“所有的树都会开花”展览现场
艺术家何逸飞近期的展览“所有的树都会开花”基于她的创作实践与理论研究,重新思考了当下艺术家、工作室与观者之间的关系。展览中,画廊的展厅被沙堆与铁网分隔而成三个各自独立却又流动的空间,白盒子的功能性在增強的同时其自身方正规矩又洁白的属性被消减了。艺术家将展览转换成了几种不同形态的工作室:学生画室、艺术家工作室与画廊本身,从而创造出了一个仿佛正在工作着的空间。
通常情况下,当绘画被挂在墙上这个动作完成之后就意味着一副作品创作的终结,何逸飞却认为这仅是刚刚开始。展览空间中,画不再占据最中心的地位,而被艺术家当作图像一样被重复使用、叠加,并与不同的环境互动产生出新的意义。如同绘画还未完成之前,艺术家将其放置在工作室中的不同位置来反复推敲作品与空间关系的过程。
《EM_M1_07》,2018年
布面油画
120 × 170 厘米
《EM_M1_06》,2018年
布面油画
90 × 180 厘米
画面的结构由一系列动势组成,例如切、回首、回眸、向上爬……它们预示着即将发生的动作却被一些如同复古电影中的画面所遮挡,使得人们的观看预期不能实现,而同时又创造出了绘画中的冲突与不稳定感。在作品《EM_M1_06 》中,何逸飞将切菜这种生活中我们遵循的日常秩与人为制造出的“如何用八笔画成一个标准的苹果”的应试范画叠加在同一幅画面中,不仅仅体现了两种动态的冲突,更是出于对与“标准”的反思。
《EM_M1_01》,2018年
布面油画
120 × 170 厘米
艺术家利用场地中的围栏规定出了特定的观看距离,而这个距离也是反常规的,当观众站在事先放置好的红色地毯上观看时,会发现自己与绘画过于贴近以至于看不到画面本身。如同当艺术家完全投入在创作之中是很难看清楚绘画的全貌一般。空间中的沙土也同样暗示了一种工作状态,而在这种状态下,沙堆不再是陪衬,而是与画同等重要的工作室的一部分。
“所有的树都会开花”展览现场
在开幕当天,何逸飞在现场进行了绘画表演,内容是通过现场镜子的镜像来临摹一颗苹果,回应了展览绘画中出现的“八笔画苹果”图示。临摹考前“范画”是许多学院派艺术生曾有过的共同经验,通过不断地练习一种被视为标准的模版,仿佛给了艺术一种速成的捷径。而艺术家的真实创作状态则与这种统一标准大相径庭,他们的创作基础与初衷常常是反规训的。
“所有的树都会开花”展览现场
何逸飞对于工作室的思考受到了艺术家丹尼尔·布伦(Daniel Buren)的启发。在文章《工作室的功能》(The function of studio)中,布伦讨论了工作室的作用。他认为工作室是一个多种活动为一体的空间:生产,存储,也是策展人、评论家挑选作品的场所。工作室作为生产与展示的作品的现场与美术馆的功能有相似之处,也同样不免成为限制作品的框架而使艺术逐渐走向僵化。面对这种僵化的局面,丹尼尔·布伦在实践中利用他的标志性竖条,将图像与背景的关系处理为同样重要的组成部分,而空间也不再表现为一种中立的物理条件而成为了体制社会中的一个维度。同样在20世纪60年,代许多艺术家通过大地艺术、观念艺术等反工作室的创作将艺术从工作室中解脱出来,人们也常常将这种打破工作室传统的创作方式称为“后工作室实践”(post-studio practice)。
在“所有的树都会开花”中,何逸飞回应了丹尼尔·布伦机构批判的立场,力图打破绘画在展览空间中的权威性与隐含在展览内的视觉等级。在激进的现代主义浪潮褪去几十年,艺术机制不断走向成熟的今天,艺术家的创作方式变得更加多样化,艺术品也变的越来越过剩;同时,随着艺术家工作室的租金逐渐走高,稳定性逐渐降低,艺术家与工作室的关系变得比以往更加具有流动性。那么,工作室对于艺术家与艺术创作究竟意味着什么,进一步说,在当下更需审慎思考的问题是:作为“机构”的一部分,艺术家的实践在批判体制的同时如何能够避免被体制吸纳、收编?
“所有的树都会开花”展览现场
*正文图片致谢J: Galle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