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生活18》,180cmX380cm,布上油画,2008年 赵峥嵘
『软现实主义』 “软现实”艺术之深度母题之一:高潮与死亡
文/蔡俊
我们看见和摸到的往往是假的,是真中的假。
不过假中还是有真的,假中的真可以命名为“软现实”,软现实是用另外的眼看见的现实,它是心灵和存在的高度融合。我想谈谈我所理解的软现实的一些可能的母题,先谈谈高潮和死亡。
美国诗人勃莱有一首关于性的美妙的诗:
当你听到诗人唱歌你会笑还是哭?
“越过春天的第一份温暖,越过毒芹钩吻上的
阳光……”那是毒芹!那么,
在墓地的草上摇摆
我们与世界发生关系时,它们鼓励我们
夜晚,我们秘密地与苔藓约会
当黑夜歌唱家唱起歌,你注意到老鼠在
经过吗?他们的轨迹类似于星星的位移
你听到过蜀葵的咕哝声吗
通过寡妇的门向前,带走它们毛发旺盛的生命?
墓碑缠住失踪家畜的一点羊毛
否则在田野里它们被吹得四处飘零
你和我沉浸在爱中,月亮渐渐升起
持续了很长时间;自从十岁起,我就爱了
母亲拉着我的手在春天的田野上
那是我们听到毒芹呐喊的日子
从那以后我们成为爱人,我们的路被决定
我们笑,我们哭,在春天的温存之上
(《当我们成为爱人》)
爱的红旗牌发动机被隐藏在身体里面。我们对它的了解还不是很够。这好比我们都能够用大脑思考,但是我们不知道大脑到底是如何思考一样。细密的组织可以显示给人的眼睛,最关键的还不是那些可以考察的实在的组织,而是一种运动过程和复杂的关系,它们往往难以模型化。
中国古代的“神”的所指就是这个秘密。而“精神”这个词更有意思,我们经常用到的这个现代的词语,其实包含了两种东西,一种是精,一种是神,精和神能够互相转化,精变神,神变精。神通天,精通地。天和地都在我们的身体里面。天意是不告诉我们一般的人的。也就是说 “神”到底怎么想做的和到底怎么做的,人家根本不告诉你,不教你,不带你玩,所以我们不知道。
对于用理性方式去寻找模型的科学来说,面对一些生命现象就更是不知所措。也许事情会象我们目前普遍所信仰的那样,随着科学的发展,一定会有一个结果的吧。但是目前看来这种信念还仅仅是一个信仰,仅仅是,信仰,就像以前人类相信有超自然的神秘人格力量存在一样。人类的认识并不是我们希望的那样大步前进,而是像匍匐爬行。距离解开秘密的目标终点依然遥远无期。
随着科学的缓慢发展,或许它会变得更“内向”和“进步”一点,有望能突破人表面的感受器官, “觉察”到新认识领域,发现新的“证据”,来证实自古以来看起来很接近“真理”的种种的假说吧。
卡普拉在他著名的《物理学之道》一书里就以一个杰出的现代物理学家的身份探讨了量子物理学的发展对目前的机械世界观框架的结构,现代物理学的发展似乎在一次又一次的印证着所谓“东方神秘主义”(佛家思想和道家思想)的正确性。也许的确是,当我们面对一种生命内在的直觉,更关注对世界的直接经验的整体性的时候,我们的本能般的结论和反应是最合理,最正确的。
在生命的秘密中隐藏着非常辽阔的东西。方寸之间,埋藏着“同一体”。
世界有两个无极,一个是无穷的小,一个是无穷的大。我们要寻找关于生命宇宙的一点“真相”,也许只能从复杂的蛛丝马迹里看见某些 “信号”。
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是:无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过去人们一直习惯性的以为遮掩性事是所以的,之所以必要乃是因为性是“不体面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现在我们知道,正是性本身释放着个人最为隐秘的部分啊!那些幻想的结构,自我的根源,现实的关系,都从性,爱,情感里面体现出来了。
我们现在的文化变得非常自爱,而且多少自爱得有些简单。启蒙运动以后,“个人”被发现了。个人的权力不断被强调。“我是我自己的!你们谁都没有干涉自己的权力!”问题就是:我们是我们自己的吗?我们是想干什么都能够干的吗?为什么过去的文化“压迫人”?特别强调人的自律,克制,而不是“OK,随便,想干什么就干,想怎么整就怎么整吧。”是不是过去的人都是傻冒,“统治阶级”都是一群就想着自我享乐的变态狂?事实是这样的吗?这恐怕多是我们现代人对古老文明的简单化理解。
现代人特别重视国家意愿(个人欲望)的满足,用一个词来说,这叫“自由”。但是自由真的存在吗?其实,没有。我们只是有选择和哪一个伴侣做爱的自由,而似乎没有选择不去做,并不被骚扰的自由,同样,我们也只有选择到底是吃什么的自由,没有不吃的自由。当人们以为表层很重要时,也就带来了很多的问题:人类普遍迷信外在的物理构成,认为依靠感官认识的方法及其认识工具的发展,经过知识的不断积累和“进步”就能最后把握存在。这就像人以为洋葱的表面就是“洋葱”,其实不是,那只是外面的一部分,里面还有“洋葱”,有很多层“洋葱”,到最后的时候好象没有了“洋葱”,所以我们目前的“科学”方法本身是片面的,有很大的问题,我们的很多认识被外表欺骗了,一些真实的情况也,“呲”地一声,在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人的自我和智慧犹如一个洋葱,一层下面还有一层,一层套一层,最后却是看不见的核心,那个核心就是 “没有”。这是“洋葱”的结构,而那个“没有”并非什么都没有。
这和智能的构造很相似。表层的认识和意志下面是“本能”、“本我”或者“真我”的原始自然力量,一直往下,还有很多层。我们的“国家意志”往往低估了原始的力量和智慧。(这里我们有必要说明一下,按照中国传统的道家思想,国家意志仅仅是一个比喻,道家是把人的身体看成是一个国家的。国家的意志并不是原来的力量,他只是洋葱的外面的一两层。)
我们往往认为自己的性爱方式有很大自由,其实远非如此。面对性,通常人们都会很紧张。但是事实上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是清白的,性欲本身也是无罪的,正当的性行为不应当感到羞耻。
那么这种紧张除了可能是一种文化的产物之外,它还有什么其它的意味吗?
这种紧张来自于人天生的“害羞”。而理解“害羞”到底是什么,怎么产生的,与理解“恐惧”是什么和为什么恐惧是一样重要,甚至它们和性一样,都是是探寻生命的奥秘的突破点。害羞和恐惧都是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就像大自然给予我们“疼痛”这种感受一样,它是一种信号,也是一种秘密的机能,它的背后有着非常深刻的生命含意。恐惧是生命的深层语言。
可以想象,一个不知道害羞和恐惧的人,就是一个不知道疼痛的人,他就没有了一项重要的自我保护能力,他是有缺陷的。就像我们所有的疾病反应在本质上都是免疫能力的反应一样。害羞和恐惧是一种深刻的能力。不知道恐惧的人必然更容易死亡,不知道害羞的人也更容易遭遇到伤害。一个人哪怕在性行为进行时也一样会表现得很不同以往,不会象是平常吃饭那样。他或者她,总是有点紧张。希望有满足,有很好的表现,但当事与愿违时,会有一种挫败感和罪恶感。一个网友这样描述:“每次跟他云雨,我都感觉到窗外有人在偷窥。他说我神经质,因为在他看来,窗户外边从来就不会有人在偷窥我们,因为我们的房子位于18楼,除了蜘蛛侠,别人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能耐。”紧张和害羞感是天生的,并非象一些社会学者和文化革命家所断言的是后天塑造的。恰恰相反,面对性的时候人一定会表现出紧张和恐惧,尽管这种感觉可能会在性经验里慢慢减弱一点,但是不会彻底消失。这又到底是为什么呢?性行为必须要“放弃”一些生命中特别重要的东西,这是放弃的本能反应。
由性感明星娜塔莎•金斯基主演,1982年翻拍自1942年旧电影的《豹妹》(Cat People),讲了个寓言式的恐怖故事。它揭示了一个家族的秘密:一旦有了性行为,无论是妹妹艾莲娜还是哥哥马尔科姆,就都会变成一只黑豹,变成豹子后他们必须喝掉一条生命的血,才能够重新变回人形。
性和繁殖是直接和死亡连接在一起的。多数的雄性昆虫都是在英勇地进行一次交配以后死去的。温带的草本植物也是如此,收获种子的时候就是死亡的时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邹狗。”(老子,《道德经》)
生命都是从最初的基本的形态发展而来。不同的生命无非是退化了一些东西,又发展了一些新东西,这形成了大千世界各种各样的生命形态,但究其根本,生命又是一体的。我们今天越来越意识到其它生命的存在与人类的联系以及对于人类的重要性。人并非孤立地在地球上活着的,人也绝对不是生命发展的“最高”形态。
“出于骄傲的自尊” 的人把自己说成是地球的统治者,其实不是这么回事。所有大型生命都不是地球真正的统治者,地球真正的统治者是最简单的生命。那些所谓的“病毒”、类病毒,甚至比病毒大很多的细菌和各种单细胞生命才是地球真正的主人。它们的数量庞大到我们无法计算甚至想象,它们的能力一度被低估。
大型的生命,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是由那些基本生命经过高度组织化和系统化而发展起来的。人体中的一个细胞就是一个细菌,细菌是有智慧的,我们人类的智慧恰恰是细菌已经具备的智慧的高度组织化。
人体中最大的细菌就是卵子,而最有活力的则是精子,它们都是人类身体中的精英,它们的结合是了不起的奇迹,它们跋山涉水,千难万险,需要坚强毅力和信念。
卵细胞一旦受精,就会开始一个生命的神话过程。它会在很短的时间里把地球的生命史几乎是完整地重演一遍,每个人都是这样,从大海中的单细胞生命,到无脊椎动物,到鱼类和爬行动物,到哺乳动物,到一个人的雏形,再到一个降生的婴孩……他是从生命之树的最底部爬到属于人类的那个枝桠上的。这样的过程,每个人都曾经秘密地演绎过。等到孩子出生,他又会演绎人类文明历史的发展过程,从类动物的无语鸿蒙,到简单的而残忍的幼儿原始社会时期,到形成简单的有社会压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