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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起人:难得一塌糊涂  回复数:0   浏览数:2107   最后更新:2009/04/15 14:08:45 by 难得一塌糊涂
[楼主] 弥撒 2009-04-15 14:08:45

顺着英国国会大厦与西敏寺大教堂往南走,有一小段沿着泰晤士河畔与维多利亚塔花园的宁静步道区── 磨坊河岸(Millbank)。河岸边座落着开馆于1897年,原名「英国国家艺术艺廊」(National Gallery of British Art)的古典建筑;此艺廊闢设之初,旨在典藏逝世于1851年,英国浪漫主义水彩画家泰纳(J. M. W. Turner)的作品。直到英国糖业大亨泰特爵士 Tate Triennial 2009.jpg (61.64 KB)
泰特三年展

2009.4.14 02:53(Sir Henry Tate)把毕生艺术收藏捐赠此馆,英国国家艺术艺廊即易名为世人所熟知的「泰特英国馆」(Tate Britain)。
1984年起每年的9月底,英国艺术圈万众瞩目的年度视觉艺术大奖「泰纳奖」(Turner Prize)之四位入围者特展,就在此地展开;随后12月初的颁奖晚会,亦直接于馆内大厅设宴举办。英国独立电视台「第四频道」(Channel 4),年年以主要赞助者的身分独家全程实况转播;颁奖现场星光熠熠,艺术圈名人云集。儘管泰纳奖评选过程每每引发争议,然纷纷议论下,却总是让泰特英国馆在年底佔据不少欧陆艺文传媒的焦点版面。


衍异现代宣言

做为一处典藏、鼓励英国艺术发展的展览馆,千禧年开始,泰特英国馆抛出了「三年展」的大企画,旋即与同年5月甫开幕之姐妹馆,泰晤士河南岸的「泰特现代馆」(Tate Modern)携手合作,策画以关注现阶段英国当代艺术为主的大规模展示。回顾历届主题,首届「泰特三年展」(Tate Triennial)为「智:千禧英国新艺术」(Intelligence: New British Art, 2000)、第二届为「如此这般的日子:英国当代艺术」(Days Like These: Contemporary British Art, 2003),与上一届「英国新艺术」(New British Art, 2006)。同时,策展人也以在地人才的选用为主── 如:2000年的伦敦艺术史学家巴顿(Virginia Button)和中央圣马丁艺术学院的当代艺术学者艾薛(Charles Esche);2003年伯明罕艾康美术馆(Ikon Gallery)馆长渥特肯斯(Jonathan Watkins),与泰特美术馆资深研究员聂斯比特(Judith Nesbitt);到了2006年则邀请德国籍、时任瑞士苏黎世美术馆(Kunsthalle Zürich)馆长的鲁弗(Beatrix Ruf)担纲擘画。综观前三次展览,从策展人、展览主题、到参展艺术家的身分,均与英国国族、文化呈正相关;但是这样的情况,于本次2009泰特三年展「衍异现代」(Altermodern)出现重大转变。

法国艺评家布希欧(Nicolas Bourriaud),身兼巴黎当代艺术展演平台「巴黎东京宫」(Palais de Tokyo, Paris)之联合创设者与联合执行长(1999-2006),他也是两本当代艺术论述:《关係性的美学》(Relational Aesthetics)与《后製作》(Postproduction)的作者。获邀成为第四届泰特三年展的策展人,布希欧立即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宣布:「后现代主义已死(Postmodernism is dead)。」并随之发表「衍异现代宣言」(Altermodern Manifesto)。在宣言中,他提出七个「衍异现代」的核心要点,内容涵盖:全球化对时下文化造成的通盘影响、通讯科技急剧进展和旅行移民等议题,与当前人类生活的联动观,也提及人们正处在一个溷乱又多产热闹的複合时代,而多元文化主义和个体认同将被溷种所取代、艺术家创作之图像与其文本间的裂解与交相参照等等。


溷种对话的伦敦上演

在全球化的高速发展下,文化的传递与互动正数倍于过往。当一地之人继续探究现代性的议题,究竟是在探究谁的现代性?此一「在地裡有全球,全球中即在地」的叠合景况,摆在当代艺术的情境下,许多从前的既定认知均产生质变。何谓全球?谁代表了在地?单一个体与多元文化的碰撞后该怎麽认同?不同诠释间的断裂对话之可能为何?布希欧认为,无论时代将如何演进,不变的是必须持续透过展览检视两个本体问题:「艺术家正在传递什麽讯息?受到怎样的文化脉络驱使?」布希欧在一场座谈会中指出,「衍异现代」的「衍异」(alter)概念,不只是展览的标题,它亦可以用来探讨「后现代之后」面临的窘境。他进一步解释「alter」这个字的字源意义,在拉丁文中含有「他者」(other)的意思;在现代英文中,该字也涉及「不同的」(different)意涵。显然,「衍异现代」冀望处理、调整的现代性提问,是一个既有物被鬆动、众他者帮衬齐解构之下的「新现代主义」全球对话。

不难发现,「衍异现代」一展正接续实践布希欧一贯的策展理念,将此番「溷种对话」从欧陆的巴黎东京宫移师到伦敦盛大上演。布希欧在意一地文化之现况,不刻意以文化种族的既定身分,去界定创作者是否具备诠释在地文化的「正当性」,因而策展之初,挑选艺术家的过程中,布希欧格外强调艺术家有无长期在伦敦创作与生活;至于受邀参展者是不是传统定义的「英国人」,则不在主要考量之列。更进一步地说,过去仅被视为「文化过客」的区域艺术居留者,在这次展览中,反一跃成为「衍异现代」的前锋。

多元文化的盘根错节

在泰特英国馆二楼的所有展览单位,与一楼大厅多处指标性公共展示区,共有28组艺术家与团队的作品装置,最令观者震撼是印籍当红艺术家古普塔(Subodh Gupta)的作品。古普塔早已在世界各地装置由不鏽钢锅碗瓢盆黏装起来的造型物,这回直接在泰特英国馆中庭一处挑高数十公尺的天井下,以数十万只不鏽钢器皿就地往上堆叠,轰出一朵爆炸后的蕈状云。该作品《控制之线》(Line of Control)的灵感取材自印度传统史诗,艺术家借其表达崩坏后的重生可能。至于崩坏后将走向溷乱纷扰或和平共存?也许正呼应当前全球化时代,多元文化盘根错节的处境。

作品具有强烈政治批判意味的苏格兰艺术家伊汪(Ruth Ewan),擅长挪用历史上声援左派反战者的游行歌曲,结合1940年代「投币式自动唱机」(Jukebox)点选播放,为展场带来慷慨激昂的气氛;最近五、六年内,伊汪合计蒐集了世界各地600馀首与政治宣传有关的意识型态曲式。作品《手风琴自动唱机》(Squeezebox Jukebox)矗立了一具两公尺长宽的巨大可弹奏手风琴,和一本收录国际间不同时期左派歌曲的点歌本,展期中的每日下午2点,由艺术家挑选两名自愿者为观众弹奏歌本中的曲目。伊汪较为人熟知的作品是2007年的《你是否亲吻过那隻也曾踢倒你的脚?》(Did you kiss the foot that kicked you?),她前往伦敦街头寻找100名街头艺人,代她演唱1960年代着名的反战歌曲。所有「自动唱机」系列作品,将整合发展成一项名为「这是一台能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点唱机」(A Jukebox of People Trying to Change the World)艺术计画。


电影《博物馆惊魂夜》(Night At The Museum)中,班.史提勒(Ben Stiller)夜裡为了自然历史博物馆内的展品逐一复活而疲于奔命。纽约艺术家哥方(Peter Coffin)的《无题之泰特英国馆》(Untitled-Tate Britain),也製造了一则美术馆闹鬼的奇闻。馆方特别为哥方闢设一间展览室,乍看之下与其他常设展厅并无二致,且循序渐进地引导观众顺势走入。四周的牆上挂满18世纪的古典肖像画,展览室的一角亦陈列着几尊大理石凋像;然而,忽然间展室像是遭遇天打雷击,一阵天昏地暗后,凋像开始沿着轮廓线发射神祕光晕,名画的古老木框背后缓缓飘出肖像的魂魄,画面上的人张口说话,两张紧邻的肖像画主角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天花板、地面上、油画与凋像间,交错闪烁着一行行无法解读的萤光跑马字。哥方认为事物的表象并不足以呈现完整事实,那些隐而不宣的,才应是釐清真相的关键。「若我们无法看清皮相与内裡如何接合在一起,又怎能说自己已然瞭解了呢?」艺术家透过数位声音与影像,挑战常人对于观看艺术作品的认知,也点出后现代之后,多元文化溷种所导致之断裂与再接合议题。

超文化世代文本的起步

泰国艺术家纳文(Navin Rawanchaikul)的祖先在数世纪前客居于印度偏远的一省,该区于上世纪中期併入今天的巴基斯坦境内。他从小在泰国清迈的乡下长大,家族长辈却带领他们过着泰印溷杂的文化生活。纳文成长后多在日本生活与创作,目前已持有日本永久居留权;由于创作需要,他也常和欧陆的艺术家密切往来。在全球化时代有关「我是谁?」的问题方兴未艾之前,纳文早已困惑自己的归属与认同何在。三件一组的参展作品《Puk-Kun给日本友人麻里小姐的一封信》(From Puk-kun to Mari)、《那些住在泰国的印度仔》(Hong Rub Khaek)、《我的重生之处》(Place of Rebirth),分别以文字、影片、图像的方式,讨论多元文化溷种与主体认同的複杂心境。给麻里小姐的信尾,入境随俗地画了「卡哇伊」(かわいい)的日式小涂鸦;在《那些住在泰国的印度仔》访谈影片中,长得像印度人的耆老们过着泰式文化生活,还用流利泰文介绍自己印度的根;此外,艺术家以三张150号的巨幅油画拼併出一块伪电影文宣看板,宣告一齣溷合了泰印巴的「宝莱坞式」(Bolluwood)豔俗文化大鎔炉戏码,近期内将在全球上映。


其他吸引观众流连驻足、热烈讨论的参展艺术家尚有:往返于阿姆斯特丹与伦敦两地的英国艺术家梅洛斯(Nathaniel Mellors)的作品《Giantbum》。其创作灵感转借自中世纪舞台剧的故事,以三片拟真的人皮偶面,透过机械控制发出呓语与空洞无交集的谈话,象徵一种循环式的人类文化发展。艺术家指出此种循环式的文明结构,自欧洲中世纪以来一直重複发生至今,唯一变化的只有时空的展演舞台切换。成长于苏格兰西边偏远海港小镇欧本(Oban)的艾维瑞(Charles Avery),杜撰出一处想像中的岛屿链,岛境内所发生的人事时地物,彼此均符合历史逻辑与文化细节。像是名为「发生过两次」(The only time is happened twice)的村落、「洛可找到一头死兽」的小岛(...... where Rocco found a dead monster),某个小城内竖立了一座「阿勒夫兽首像」(Aleph Null Head),艺术家也煞有其事地画了一幅《三角岛上的两位布尔乔亚正在研究阿勒夫兽首像》(Two Triangleland Bourgeoisie Studying the head of an Aleph)的铅笔素描随同展示。

「衍异现代」将是全球文化故事的开端,不会随着2009年泰特三年展的落幕而退场,事实上,每一个时代都是一个曾经的当代。时值现代与后现代的问题,在艺术与学术圈热烈讨论之际,所谓的当代是否已经悄悄地比我们所认知的当代,又更当代了一点点?今天全球文化可视为人类文明发展百千年来的终极版,无疑也是下一个超文化世代文本的起跑站。从艺术的场景来微观,一个循环了数世纪的文化迴圈,正如剥洋葱般的层层断裂开。也许流变将一直持续,不断衍异,或者终能找到安身立命之所在?然眼下看见的,是我们仍流亡在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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