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与钱，这个关系在我们时代被弄模糊了。

我这样来定义中国当代艺术：谁更多快好省地弄到钱。如果你设计出一个IPod，这钱当代艺术家们反而觉得庸俗，一定要从外国艺术基金、国内艺术资助和拍卖市场上弄到，从官方弄到，他们认为才更艺术。实际上，我在说，在这个消费-怂恿式自由主义宇宙（the consumptive-permiossive liberal universe）里，你很难找到一个拒绝卖淫的人，也就是艺术家了。当代艺术就是：用你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弄到钱，但我说这是黑厚。

称你自己是艺术家，就是因为你的这种不卖向资产阶级卖淫的洁身自好。艺术就是想出办法使自己不向资产阶级中产阶级和小资卖淫。

刚才查了《共产党宣言》里关于医生、律师、牧师和诗人都向资产阶级卖淫这一段，看到了一点新的意思：multiple prostitution，多重卖淫。我们落进的社会关系的资产阶级价值世界之后，是在同时多重地卖淫，相互卖淫，人人向人人卖淫。说你不肯卖淫，不肯多重地去卖，要做艺术家，那等于是你在做共产主义者了。

在《宣言》中还有这一层意思：从多重卖淫到普遍卖淫之间可产生惊天逆转：共产主义比公/共妻制还惊人，它就是从我们现在落入的多重卖淫里轻轻移变过来的。消除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就是不让钱来左右人们之间的身体-劳动关系，更多更高地实现人与人之间的身体关系，使人与人之间的性爱-劳动关系接近两只成而相爱的动物之间的关系。共产主义就是真正不用钱来中介地实现普遍的卖淫。齐美尔在《货币哲学》里论到，连妓女也是不得已才收钱的，如可能，她是愿意收礼物；哪怕在身体交换关系中，人总是愿意将自己作礼物给出的，来将对方当礼物来接受。所以，艺术也可以我们的这样一种努力：我们为了保持人的尊严和体面，努力将交换变成馈赠的种种方式；艺术家是这样将货币交换转变为相互馈赠为职业的人。

记得以前在这里讨论过“公/共妻制”的汉译是自我矛盾的，公了怎么还妻呢？为什么早期的汉译者陈望道他们要把universal prostitution译成公/共妻制呢？资产阶级一定要说共产主义就是“公/共妻制”，资产阶级译者后来成了共产党先驱的译者，无意间还是将它这样译了，这一漏嘴向我们昭示了什么呢？



来源：理论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