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后现场计划是艺术家张羽建立的一个持续的学术议题,它的本意是用小而精的对话活动梳理行为艺术(以后逐渐延展到其他艺术形式)的学术意义。它不张扬,很内敛,每一次都有精准的学术命题,比如这一次的主题是——行为身体的在地性。它是下沉状态的,而非扩张状态的,力求每一次小而精的对话都能产生精准的学术成果。第一回后现场活动,张羽作为为主持人,选择了艺术家杨德忠作品《东方红》、黄香作品《拆那》、张羽作品《无语者》。以下是这次活动的纪要。
【后现场】第一回行为艺术影像展映
——行为身体的在地性——
策展人:张羽
展映艺术家及作品:
张羽(成都) 《无语者》
黄香(北京) 《拆》
杨德忠(北京) 《东方红》
学术议题:行为身体的在地性
学术主持:张羽
展映时间:2012年3月11日(周日)下午3点起
展映地点:武侯区芳沁街60号成都大象酒吧
特邀嘉宾(排名不分先后):莫之许(知名政论家)、陈镪(多媒介艺术家)、段建(清华美院硕士)、范美忠(文化批评家)、吴荻枫(律师)、王大联(社会活动家)、康书雅(美国诗人、艺术家)、马正飞(作家)、魏言(艺术家)、周尔立(艺术家)、董洁(行为艺术家)、刘春尧(艺术家)、万淼炎(律师)、赵晋生(摄影家)、斯人威武(网友)、雷墨墨(网友)、赵弥(艺术家)、羊大(网友)、暴暴(网友)。其他网友若干(请见谅,不知道名字)。
【后现场】第一回行为艺术影像展映
——行为身体的在地性——
策展人:张羽
展映艺术家及作品:
张羽(成都) 《无语者》
黄香(北京) 《拆》
杨德忠(北京) 《东方红》
学术议题:行为身体的在地性
学术主持:张羽
展映时间:2012年3月11日(周日)下午3点起
展映地点:武侯区芳沁街60号成都大象酒吧
特邀嘉宾(排名不分先后):莫之许(知名政论家)、陈镪(多媒介艺术家)、段建(清华美院硕士)、范美忠(文化批评家)、吴荻枫(律师)、王大联(社会活动家)、康书雅(美国诗人、艺术家)、马正飞(作家)、魏言(艺术家)、周尔立(艺术家)、董洁(行为艺术家)、刘春尧(艺术家)、万淼炎(律师)、赵晋生(摄影家)、斯人威武(网友)、雷墨墨(网友)、赵弥(艺术家)、羊大(网友)、暴暴(网友)。其他网友若干(请见谅,不知道名字)。
(播放第一个作品,杨德忠的《东方红》,至播放结束。。。)
主持人(张羽,以下同):
我大概说下这个作品。艺术家杨德忠在北京火车站做的一个行为艺术,这个作品的长度是24小时,不可能吧24小时记录给大家看,这是个剪辑版的。他一直站在北京站的广场上,聆听东方红的音乐,北京站的报时钟每过一小时就要播一段东方红的音乐,可能持续60年了(应该是50多年,北京站是50年代建筑地标)。北京站每天都这样报时,播放东方红的音乐,但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没谁在意。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像在放风,那个钟楼好像监狱的看守塔。艺术家用静止的站立和无声的沉默表达了些什么。好,我们继续看下一个片子,看完了统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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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放第二个作品,张羽的《无语者》,至播放结束。。。。)
主持人:
大概说一下这个作品(我自己的)。这是去年差不多这个时间段做的,去年做这个作品的时候相当的紧张,大家都知道去年中东闹茉*莉花革命,也让我们这边的有些人紧张,国内也出现一阵高压时期。今天播放这个作品明显没有那么紧张了,可见行为艺术和它发生的特定时间地点多么密切,这一点也说明“在地性”的客观存在。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在大屏幕上看自己这个作品,觉得还是很有意思,其中的“空,椅子”和各种谐音,还有我自己原创的怪异唱腔。接下来我们可以更多的探讨,先看完第三个片子。
范美忠:
你念的是什么呢?
主持人:
我念得很晦涩,我故意让人听不清楚的。我可以大概说一下,实际上我玩的是谐音政治,比如说我念的是——我不是山洞癫蝠,民主是邪教,**革命说成马利革命,还有自由万岁我念的目由万岁。相当于一首自创的街头摇滚乐。
范美忠:
造型有点酷。
主持人:
我的行为艺术造型一直比较酷。
范美忠:
很科幻。
主持人:
我们生活在很魔幻的时代,肯定要魔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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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放第三个作品,黄香的《拆那》,至播放结束。。。。。)
主持人:
黄香这个作品很直白,针对拆迁问题的,还带有轻度的血腥,血拆嘛,肯定得见血,艺术家用手术刀在自己胸膛刻写了一个血淋淋的“拆”字。后面发生了一段意外的花絮,引起周围的村民和村干部的各种不适反应,包括联防队员的干预,我觉得都是作品的一部分。这是一个中国当下社会问题的隐喻。后面来的人没有看到前面的作品,把前面的作品再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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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放完毕,展开讨论)
主持人:
可以展开互相探讨一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说。
网友甲:
你的创作灵感一般是从哪些素材来的?
主持人:
每个艺术家都有不同的灵感源。这个没有固定的模式,如果有,也只有生活的启示。生活中有很多有意思的原点,比如说现在我跟你在对话,这种对话形式也有可能成为一次行为艺术。人人都可能是艺术家。
康书雅(美国诗人、艺术家):
你设定的学术主题是“行为身体的在地性”,我觉得很有意思。我现在研究“审美自觉”这个问题,认为行为艺术和“审美自觉”很有关联。问你个问题,比如刚才那个作品,那个男生站在火车站前,有人,有空间,有时间,,我看的时候一直在揣摸你的思想?能不能讲一下你的思路?
主持人:
这个作品的作者不是我,是北京的杨德忠,他本人没到现场,谈作品思路的话只有艺术家本人可以谈。我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我可以谈谈我选择作品的思路和我的一些思考。
为什么我要选择者三个作品呢?这次活动的主题是“行为身体的在地性”,很多网友问我“在地性”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挪用了“在地性”这个哲学概念,但目的并不是探讨哲学,只是取其部分意思,意指特定的时空节点与场域,简单点说,“在地性”就是特定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比如“占领华尔街”和“占领成都东大街”绝对是两种不同的意义,哪怕是同样的行为。
杨德忠的作品选择的地点是北京站,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以说什么都没做。但他的身体跟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互文关系,有中国特定的一段历史意义隐藏在里面。“在地性”在行为艺术里是很重要的因素,一个行为,发生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会决定作品的价值取向。比如刚才那个作品,如果是站在华尔街24小时,那就是另外一种意思。黄香的《拆那》如果发生在美国就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美国不存在野蛮拆迁的问题,它必须发生在中国才有深刻的价值。
段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硕士):
是一种绕不开的在地性。艺术家面对北京站这个标志性的建筑,然后站立目视时钟和聆听东方红的音乐。他目睹了毛的时代,从毛的时**始,可能再引推到结束,我个人非常喜欢这个作品。
主持人:
我们还可以围绕“行为身体的在地性”展开说。
主持人:
行为艺术和绘画不太一样,一件绘画可以通过画框内的符号和笔法把意思说清楚。但行为艺术却不能只靠行为本身说清楚,除了行为本身,还需要跟外部的社会环境发生交叉关系。比如刚才杨德忠的作品,作品中有北京站的钟声、川流的人群、站立的艺术家,这些都是“在地”的文化元素,理解这个作品必须联系中国的历史(北京站作为建筑象征)。
段建:
我觉得第一个作品(杨德忠作品),不用蒙太奇手法可能还好一些的。显得符号多了,反而干扰了作品本身。
主持人:
这是后期剪辑上的问题,有点偏离了行为艺术本身,太注重电影效果。
范美忠(文化批评家):
这次的学术主题是“行为身体的在地性”,对吧?在地性,我的理解其实就是一个语境的问题。
主持人:
可以这么讲,但我认为“语境”比较宽,“在地性”更细化一些,涉及作品发生的具体场域,特定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等。
范美忠:
行为艺术是观念的艺术、批判的艺术、而且是政治的艺术。这三个作品主题都和政治有关,这也跟你(学术主持)的选择有关。就像当年布莱希特,他主张文学和艺术就是对政治的介入。在地性,实际上就是直接介入具体现实,而不是在现实之外的东西。这三个作品很好。第一个,站在北京站那个(杨德忠作品)。一方面,北京站每隔一小时敲一次东方红,已经敲了60多年?好像不对,北京站是五十年代首都标志性建筑之一,是五几年,没有六十年。但我觉得北京站和东方红都是毛的极权时代符号。北京站现在还在敲东方红吧?
主持人:
还在敲,这个作品是艺术家2010年做的。
范美忠:
很有时间的浓缩感。中国社会已经从“共产主义”变成“资本主义”(不是正宗的自由资本主义)。后极权的特征就是极权意识形态控制的隐蔽化。东方红是过去时的统治艺术符号,和现在完全脱节,但它却在北京站持续存在,为什么呢?因为它的政治根性没有变化,那些(不止东方红)曾经用来帮助统治者统治的艺术符号仍然凭惯性延续着,但时代已经变了。
另外我觉得作品还暗含着——我看到那些人群,似乎都是面无表情(被规训的),没有谁注意到他忍受了极权潜移默化统治(六十多年了)。东方红的声音在北京站的不断重复其实象征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从极权时代进入后极权时代,但人们依然很冷漠的忍受它。
行为艺术家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在北京站广场站了24小时,似乎在记录着这个时代的惯性,似乎又是在期盼着它的结束。这是我的感觉,北京站的象征意义是很强的。
主持人:
解读得很好。
范美忠:
我对第二个作品(张羽作品)的感觉,我看到是两个冲突。一个是制造“山洞癫蝠”这个概念的就是统治者,这是他们的话语体系和控制体系。我看你打扮很科幻,还有点恐怖分子感觉,是吧?话语控制者制造了“山洞癫蝠”这个标签,你用他们的话语概念对他们的话语模式构成了一个“还自其人之身”的反讽。另外,我看你拿的那本书,封面是蒙克的“尖叫”。
主持人:
蒙克的《呐喊》。
范美忠:
我感觉蕴含着在压抑中爆发的呐喊。作品后面一段还用了《**花》(有花革命的隐喻)作为背景音乐。综合这些元素,我们可以换一种角度来讲,从追求自由的角度讲,反抗暴政是每个人的天赋权利。你的作品中发出的声音非常的压抑,但充满自由的渴求,很有冲击力。
主持人:
你对这个作品的解读很准确。
范美忠:
第三个作品(黄香作品),一方面是震撼力,源自艺术家的献身精神,另外一个就是后面的插曲,当地的联防和村干部来干预,甚至都让人怀疑是不是事先排演的。他们的参与使这个艺术更成功。这让我联想到85年新潮的时候,那个枪击电话亭的事件,警察自动介入使这个艺术非常成功。
我觉得作品不仅仅体现了血拆,还暗含其它。记得其中一个联防说“你们这是扰民”,还有个村干部说“你们是不是艺术家,不是你们说了算”,是吧?可能还体现了社会对艺术的接受度,或者说艺术与公众的相互不理解。我的发言完了。
主持人:
说得很好,解读很清晰。
这三个作品都有很强的政治倾向,选择这三个作品也表明了我的学术取向。第一个作品(杨德忠作品),北京站、东方红音乐、都是毛时代的产物,时代虽然变了,但它们还在。路过的人群没有人在意它,但作为意识形态的模型还在,而且是无所不在,可能在不经意的时候就会显露出来。这种源自毛的意识形态依旧还在——这是我的解读。
我自己作品的标题叫《无语者》,没有清晰的语言,很多东西没办法说,无法说或者完全沉默,是一种无语的状态,那本有蒙克《呐喊》的书封面,也只是一种压抑的隐射。我很被迫的运用一些谐音,什么草泥马啊,山洞癫蝠啊,很无赖的一种表述。这个作品有点戏剧的因素在里面,从头到尾相当于有三个情景,第一段是我跟“空,椅子”的对视,第二段是唱读自己编造的街头音乐,后面一段是放着**花的音乐,分了三段。
莫之许(政论家):
随机做一个调查,知道这个“空,椅子”确切含义的举一下手。
主持人:
我的作品里面出现了一张“空,椅子”,大家知道其中含义的举一下手?
网友甲:
是权力的象征?
莫之许:
是一个政治事件的隐喻。一个重大政治事件的隐喻。
莫之许:
有多少个人?
主持人:
六个人。(有点少哦,今天来的有二十多人,应该都是常上网的。看来他们对信息的封锁很有效。)
段建:
寓意可以多种解读的,不一定是确定的。
莫之许:
他的灵感是来自于那个地方,所以在这个作品里是确定的。一定是确定的。
主持人:
我可以说一下,为什么用“空,椅子”呢?有一个特定的背景。2010年LXBO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他没有去领奖,因为他在中国的监狱里面,当时组委会就把奖颁给了一张缺席的“空,椅子”,我是在这个事件的基础上提取的“空,椅子”元素。
为什么我这次展览的主题是“行为身体的在地性”,行为艺术的身体一定是跟它所在的语境是紧密联系的。我用这种方式是被迫的,我只能用隐喻的方式来说。所以我自身的行为也呈现了一种尴尬。这个作品的标题就是《无语者》,我丧失了说话能力了。
段建:
我插一句,从语言哲学来讲,这种状态应该是“失语”。
主持人:
是。我当时命名时也在“失语”和“无语”上纠缠了很久,后来觉得“无语”更切合日常语言习惯,我们常常会对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感叹——我很无语。
主持人:
段建,你还可以继续深入说一下你对这三个作品的看法。
段建:
好,我逐个说。
先说你的(张羽作品)。山洞癫蝠,从这里来看,语言的能指、所指都不知所云,什么原因?因为被失语,失语的原因是什么?这就是艺术家用身体想表达的,在这种特殊的“语境”下艺术家只能失语,艺术家的语言不能“能指”,更不能“所指”。只能用身体呐喊,歇斯底里,直到精疲力竭,为的只是那么一点乌托邦的语言自由。这种特殊的“语境”下,艺术语言是那么的艰难。日常语言——第一语言,不能自由,公共良心艺术家还是坚持用他们的第二语言说话——艺术语言(变形的)!
张羽的这件身体行为艺术作品,对不同的观众可以有不同的解读,观众的知识结构不一样、文化背景不一样就会带来不同的解读,语言的不确定性,带来的是解读的多义性,作品的开放性带来作品的“可写性”,作者可以参与作品写作,也给作品带来丰富性。“文本之外别无它物”——德里达的这句话是值得怀疑的。我们也不能学维特根斯坦的“保持沉默!”
主持人:
在地的行为艺术具有很强的互文性,互文的意义往往在文本之外,但我认为文本之外的文本依然是文本,无形的文本也是文本。
段建:
黄香那个《拆那》先前在网上看过照片,但没看到后来还有联防和村干部的干预。他很直白,就是一个让人颤栗的、带血的“拆”字。
我的解读是一种崇高美学的救赎。对不可抗拒的恐惧而产生的崇高,康德把它认为是一种美学。从这个作品,我们看出一种崇高救赎的美学。拆,拆的是中国人文化记忆,拆的是安居乐业的生活,当看到艺术家的“拆”字在流血时,我们产生了疼痛的观感。
那些诋毁、妖魔化行为艺术的人只懂得“美”,他们不懂得一种救赎的崇高之“美”。艺术家希望以身体的代价来救赎这种不可抗拒的毁灭,是无济于事的,蚍蜉撼树的。但是他们愿意以血的代价来换取这无谓的抗拒。对于他们来说,“拆”是一种切肤之痛!
主持人:
这种切肤之痛只有这片土地上的人感受最深。
段建:
那个在北京站的作品(杨德忠的),很有伤逝感。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24小时,有点白驹过隙,逝者如斯的味道。这是对意识形态悄然变换的一种煞有其事的伤逝。目视“丧钟”,一种庞德式的孤傲,屈原的怨愤,中国传统文人的悲天悯人。世人皆醉,唯我独醒。沃霍尔的《帝国大厦》试图用后现代的借口打败精英主义,意义的消解其实带来是观众的费解。“北京站”直接切入了意识形态的变幻,虚无与荒诞。(中断。。。)。我就说这些吧。
主持人:
段建的解读很有中国文人特有的感伤。有意思。
主持人:
老莫(莫之许),你说一下,你的视野很开阔,影响力也大,也做过“行为艺术”。
莫之许:
我觉得艺术的意义应该观众去完成,我们以前也经常搞一些所谓的“行为艺术”。像“扔五毛”那个行为,指向性很明确,更多是抗议、示威的直接行动。我认为艺术的解读余地越大,说明作品越成功。第一个的余地更大一些,相反后面两个指向明确一些,反而有可能降低它的艺术性。这是我的基本看法。
段建:
正如刚才那个老师(莫之许)说的,行为艺术作品意义应该留有余地,也就是罗兰巴特说的“可写性”。这三个作品,艺术家提出了有价值的问题。当代艺术强调艺术的社会学介入,这是当代艺术的一个特征。这三个作品,大家都看到作品意义应该是有更多的。
莫之许:
第二个作品(张羽作品)的勇气是最大的,很多人不明白去年2月27号意味着什么,那天是星期天吗?
主持人:
对,星期天。
莫之许:
刚好就在那一天(**花革命形式紧张),这个勇气是无与伦比的。
赵晋生(摄影家、设计师):
这个声音被屏蔽掉了,很多人都不知道。
主持人:
对,刚好是那一天。
赵晋生:
很多人在很久以后通过其他渠道才慢慢知道的。
莫之许:
这些都是要通过具体语境来理解的,27号这一天意味着什么。
主持人:
身体和外部语境的关系,当时不便说,现在也不能多说。留下一个后续的解读空间吧。
莫之许:
当时四川有很多人受到打压,其中有不少艺术家认识的朋友。艺术家本身做这个作品还有特定的情绪和语境在里面。
主持人:
当时确实感觉到那种压力,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内心里边很本能的一个反弹吧。
莫之许:
表演的时候张力比较大。
主持人:
一种很本能的反弹。当时想说的话很多,但是被迫用一种“半哑语”的语言来说。作品做完之后很奇怪,之后声音真的哑掉了,哑了三天。某种魔咒应验了,有些东西说出来的风险太大,真的哑了三天。也许是身体跟外部环境发生冲突产生的身体病理异化吧。
网友乙:
刚才这位老师(莫之许)讲艺术作品要有很大的空间,让观众去解读。我有一个问题,艺术家在表现作品的时候,他必然有自己的想法,怎样来调和艺术家的想法和观众的想法之间的沟通和连接?
主持人:
艺术家、作品、观众这三者之间始终有缝隙,这是艺术家本人没办法去填充的。艺术家创作的作品,本来的意图和呈现出来的作品意义并不相等,观众解读的意义和作者本意是不能划等号的。刚才说的第三个作品《拆那》,应该是很直白的一个作品。但是它的后面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们根本预料不到的事情。
作品有它自己的生命力。作品的意义是开放的东西,不同的人来解读会有不同的意义,艺术家跟环境发生关系的时候会产生很多意外的东西,可能连艺术家本人也没有资格去完全控制作品的意义。
网友乙:
对,我常常会听到一些解读说这个作品体现的是什么,我个人觉得这个是不太合适的。因为作品体现的是什么应该由作者来讲,作为观众来说的话肯定是说我从这作品当中看到了什么。
主持人:
作者只能阐述他自己的想法,但观众看到的什么,思考到什么,观众有权解释和发表见解的,观众可以说这个作品的意义是什么。
网友乙:
但是作品的意义未必是那样的。
主持人:
不一定呀。你觉得有意义,说出来就是有意义,也许这意义有误读的成分,甚至完全是彻底的误读。对于艺术来说,误读的意义也是意义。
网友乙:
我保留我的观点。
范美忠:
她刚才说那个问题,文本的阐释权在作者那里,这个也是最早的文本批评的观念,现在更强调读者的权力了,作者向读者转移,也就是“接受美学”理论。文本生产出来之后,人们去欣赏它才构成它的完成。
欣赏者会带着文本提供的空间,在自身的经验里生长,这个过程本身就包含在作品的意义之内。从这个角度上讲,它不存在是不是作品本身的意义,因为对作品本身存在一个先在的意义设定的话,本身就可能是比较可疑的。
第二个,误读的问题,可以说所有的解读都是误读,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不存在误读。
马正飞(作家、批评家):
我觉得艺术作品不能单纯从意义去概括,艺术还有更丰富的东西。比如第一个作品,既有东方红的音乐,也有时间的变换与流逝。现场的感觉是很细腻、很立体的。
东方红音乐本身也很有意思,本来是一个陕北爱情小曲,后来被改编成歌颂毛的颂歌。这个陕北小调就这样在中国人无意识里沉淀了下来,每个人都很容易被它感染。
段建:
意义是开放的,多方向的。
马正飞:
我宁愿描述三个作品的共性,而非对三个作品进行本质概括,因为开放、随机、不可控以及艺术家自身才华、勇气等特性导致了这三个优秀作品没有什么本质或唯一重大的意义,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发散的美学体验。
如果仅从传播途径/受众范围/生存空间等现实角度考量“意义”,那么这些勇敢的艺术家在众生喧哗的背景下发出了三个微弱但又刺耳的噪声。这些噪声倔强的存在着,还在不断扩散,搅动每个敢于正视自己的人。
主持人
说得很好。我认为今天最有价值的行为艺术就是——充满才情的勇气与抵抗!
主持人:
好吧,今天暂时聊到这儿,大家可能都有点累了,酒吧6点以后还要准备晚上的营业。谢谢大家参与,下次再继续聊。
录音记录2012年3月11日
2012年5月6日张羽整理于成都【志怪斋】
(鸣谢陈镪、董洁的记录支持!)
视频截图
杨德忠《东方红》
杨德忠《东方红》
黄香《拆那》
张羽《无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