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鼓动者Rummana Hussain
发起人:小白小白  回复数:0   浏览数:1473   最后更新:2015/02/20 10:15:50 by 小白小白
[楼主] 点蚊香 2015-02-20 10:15:50

来源:今艺术 文:黄孙权


自从1990年代「社会转向」之后,当代艺术犹如突然肩负使命,积极的从第三世界借取神灵(威尼斯双年展),重返未曾丢失过的本土文化,或是参与社会道德工程的项目。我们不应愚蠢地质疑其动机与效果,也不应奉上阿諛。应该追问的是现代艺术主体性的残餘如何借尸还魂,以及,从台湾近十年来所有的艺术进入社区,艺术进入空间,与社会交往之后,这些社区、空间、被交往之后的社群与地方如今安在?又变得如何了?此文仅能就第一个问题回答。


当代艺术的不再有历史计划(historical project),只有詮释以及更多的詮释。历史中的审美主义(-ism)都有其历史任务,如他们自我宣称的那样斗争出美学范式。当代艺术没有山头要奔,在市场漂浮,审美随处可得,所有形式都是可接纳的,观念都是合理的。当代艺术仅仅只是「实存的」(ontisch),指称了任何存在形式,然而并没有「懂存在的」(ontologisch),关於实存之好奇的、惊诧的、恐惧的思想活动。


美学风格演变是斗争的结果。德波(Guy-Ernest Debord)的《景观社会》(La Societe du Spectacle)显然是艺术社会转向的基石,在景观社会之后,努力制造更多观赏影像不再具有意义,既比不上好莱坞的超级制作,也比不上日常生活随时可得的影像震撼(想想九一一与美国攻打伊拉克时的新闻画面)。然而参与艺术或协同艺术并非拒绝了景观,毋宁说是借由众人参与,开放生產过程得以避免透物件式作品来树立自己的「另类」立场,并无能穿透统治的景观所构筑的「同一性」,只是以一种景观取代了另一种,以过程取代作品,以参与扩充艺术家个人主体的能动性。追寻这些现代性艺术的历史计划之轨跡,会发现它并未死透,而是遗骸不断更新的技术形式,瞬间感受/长期改变、观看/参与、个体/集体、高/低艺术之分不再有任何意义,因为皆可成为当代艺术「分歧的和谐」,「多元」之证明。


现代艺术的实践与当前的「与社会交往」(socially engaged art)有共同的根源:「艺术自主」。在一九世纪末,是独立於皇家贵族化妆术与社会需求的独立领域,在二零世纪,是需要在白墙之内外都被承认的价值,嚮往进入文化政治殿堂,而非仅是拍卖与展览物件之技术操作者。然而,没有外於社会的艺术,又何需来返头与之交往?现代性打造的艺术自主性幽灵仍旧缠绕在旧或新艺术生產关系之上,缠绕在不同历史阶段与社会制度之上,缠绕在不同发展进程的国族之上。民主代议制的欧美,破產的共產国家,激烈右转的中国资本主义,印度的政治社会,橘越淮而枳,「与社会交往」可成为哲学家洪席耶(Jacques Ranciere)的审美民主与感性分配,成为艺术家走进社区空间,社会运动与文化改造的道路,也可成为政治激烈批判的工具,当然也可能成为全球大展的贵客。


当代艺术继承了现代性艺术自主(个人感性)与后现代的社会参与(由大众保证的)的遗续,将两者结合成新自由主义式的感性构造—「通俗感性的个人」,於是我们逐渐无法辨识庸俗安全的参与艺术行动与展场中激烈的政治艺术作品的差别,无法分辨NGO的宣传招募摊位会场和与社会交往艺术展的差别,因为审美都应该是民主的。当代艺术将现代性的历史计划(与其敌人)从自身构造中拔除,而将两者创造出来的套路、形式数据库扩充成更丰厚的美学目录。在这份全新的购物指南中,激进哲学为其封面,画廊市场与双年展成为两种相互竞争的產品广告,艺术品是產品。在当代艺术大展中,艺术家总是无关紧要的,换批艺术家也不伤害大策展人的论述,艺术作品只是策展论述的插图。当代艺术开除了现代性内含的斗争合法性,将抗争变成形象之爱,需要「革命」的姿态,而不需要「革命」的内容。政治立场与艺术市场是象徵价值交换,共构了新自由主义式的拜物世界,革命向来不受喜爱,但我们总是爱著革命之人。商品世界不需要对立(counter),只需要另类(alternative),另类意味著更多的商品,而更多的商品就是为了完全市场,使选择更自由,更自主地去消费符合经过各种主义宣称的成品。当代艺术越是强调无差别的个人感受来接近艺术,就越失去表达能力。马克思(Karl Marx)用来描述商品拜物教的鬼舞(ghost dance)变成了个体自主性的舞蹈了,人们在一切都可以的迷媚中狂舞却踏著现代艺术自主性的舞步,无论舞姿多道德、优雅或激烈,不过为了僵尸表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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