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彭菲

艺术家石至莹

　　6月，上海艺术家石至莹先后在Jewelvary和上海科恩画廊举办两场个展。前者展示了她不同时期的几件代表作，包括海景、佛像和与近作;后者则集中展出《珠子》系列，涵盖油画和纸本作品。这是石至莹过去一年中的新尝试。

　　个展名《“我并不假装理解宇宙”》出自艾伯特·爱因斯坦的名句“我不想假装理解宇宙，因为它比我大太多了”。空间感和时间感是石至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无论是海洋、鲜草、佛像或者珠子，她都希望用不同风格的绘画语言与色彩，将形而上的概念落到实处。

　　在新作《珠子2》中，两颗看似连接的发光球体，像是浩瀚宇宙中闪耀的星。石至莹说：“要在珠子上表达时间和空间感，其实难度不小，因为它的造型更接近抽象，所有的变化固定在一个圆中。”

　　不过，造型简单的球体似乎能引发更开放性的解读。它可被视为一串散落一地的项链，几颗童年时玩味的玻璃球，凝神的佛珠，或者神秘的分子。“我想用作品激发一种普世的体验感，让不同背景的观众，都能感知。”

　　或许，正如赫尔曼·黑塞的小说《玻璃球游戏》那样，石至莹也在画中深藏游戏规则。它们就在那里，等着观众来发现。

石至莹 《珠子9》

雅昌艺术网：为何开始创作《珠子》系列？

　　石至莹:《珠子》系列是我从去年开始画的，灵感来自赫尔曼·黑塞最后一本小说《玻璃球游戏》。黑塞想象着未来有一座积聚人类智慧的精英学院，其中有一门“玻璃球”课程，专门培养游戏大师。他们在玻璃球游戏中建立一种规则，规则对应到对于宇宙的一种理解。不过，要掌握游戏规则时，学员必须建立复杂的知识体系。黑塞始终在寻找一种方式，使他特别高的精神世界和世俗世界能圆融到一起，他似乎觉得完全脱离世俗的精神世界并不可取，但没有精神世界，可能又走向另一个极端。我很同意他的观点，但是要做到却很难。

　　绘画的过程就像游戏一样，我在画面上制定游戏规则，但它代表什么，每个人想象得不同。画画虽然是精神层面上的一种行为，但最终还是要落实到绘画的物质性，或者材料本身和语言，因为这套规则很具体，并不是形而上的。

雅昌艺术网：对您来说，《珠子》系列的最大突破是什么？

　　石至莹:首先是“无形”到“有形”的转换。在还没画珠子前，我画过佛像。当时，我去西安、山西等地旅游，领略到工匠在石窟里凿的万佛洞壁，它是讲不同于我们现世的时空观，其实和我想表达的异曲同工。在画了一些佛像后，我想要从具象中摆脱出来。

　　另外，我一直追求画面中的时间感和空间感，这是形而上的观念，要通过绘画的形式、语言、颜色等方面落到实处。珠子的造型很简单，也比之前的海、草、石、佛像等更接近抽象。比如“海”本来就有空间上的延展性，所以很好表达，但画珠子不一样，我只能靠观察它的大小，高低，受光面等来得出结论。越是简单的事物越难处理，珠子的造型规整，它的流动性在固定的球体中，要表现出变化很难。

雅昌艺术网：如何看待作品中珠子的对应关系？

　　石至莹: 我画过几张“两颗”珠子的作品。我喜欢探讨两个物件的关系，因为它是最基本的，其中包含物理位置的关系和它们的相互作用力。这次策展过程中，我先放单颗的作品，之后依次累加。这么做的原因是想讨论，伴随珠子数量的增多，它们的作用力会如何变化。另一方面，它也还原了我的创作过程，我的确是从单颗珠子开始绘画的。

石至莹 《珠子2》

石至莹 《珠子8》

雅昌艺术网：《珠子2》是典型的讨论两颗珠子作用力的作品，这似乎最接近您说的宇宙的时空性的作品？

　　石至莹:创作这件大尺幅作品前，我画过几张小的。首先，画面中只有两颗珠子，它们互为参照物，背景又黑茫茫的一片，透露出一股原始的力量。而且，这张作品尺幅很大，其实不好画的。当每一笔被无限放大，很多问题都会浮现，你的“气”要一直保留着。我是把它平铺着画的，力道的控制也会比较难。

　　另外，画《珠子8》时，我看了一个纪录片，是说日本当地有个非常大的科研站，科研站内部布满了金属球，为了捕捉宇宙中还搜索不到的能量。我一听，觉得它和万神庙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前者是高科技下的产物。所以，我截屏几个片断，并通过自己的想象完成作品。在这件看似筒状的作品中，每一颗珠子看似相似，却不一样，画起来很有趣。

雅昌艺术网：有人看到珠子，会联想到佛珠。

　　石至莹：我也有听说过。我比较喜欢大家看到画有自己的理解，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我一直想要传达的是，你面对世界萌发出最原初的感受和体验。它是一种比较普世性的体验，即使不同知识背景的人也能感受到。

石至莹 纸本作品 《珠子》系列

雅昌艺术网：您之前画海时，是看着海景照相片画的，《珠子》也是吗？

　　石至莹:不是，我是写生的。因为写生能够解决我画面的问题，包括珠子造型和概念性的问题，你的每一笔都不同，和画照片完全不同。我在淘宝网上买了一袋袋小时候玩的玻璃弹珠和一串串珍珠。我把一串珍珠剪开，撒在面前，画了《珠子8》、《珠子9》等。画了一些油画后，我开始创作纸本，比较容易达到珠子的通透感，但油画还没有。油画的丰富性跨度很大，我目前还在尝试。

雅昌艺术网：您画得最多的是海，现在看那段创作历程，有哪些新的体验？

　　石至莹: 我是2006年开始想画海的。最初想表现得观念一点，拍了一组组照片，还在作品上写诸如“红海”这样的字眼，现在想想意义不大。大概一、两年后，我觉得应该把画面中多余的信息剔除，回到纯粹的画画上。因为我发现，自己想要表达的就是简单的体验性的东西，多余内容放进去其实很干扰。我个人比较适合画画的，觉得画画有意思，也愿意继续往下做的。

　　艺术家都想要突破，但画画的形式并没有束缚我们，束缚我们的是自己的某些惯性。所以在不同阶段，我都会回头再画一画海，看看一些问题和概念解决了以后，作品是否会改变。

雅昌艺术网：今年有其他展览计划吗？

　　石至莹: 目前没有，我现在还是自己一个人画画，没有助手的。一个人的能量来不及推出那么多的好作品。我也想透彻了，画画这种事，助手好像帮不了太多。如果作品不够多到足以撑起一个展览，那就不着急。

　　我一直很欣赏一句话，大致是说：“我的文学作品中的每个原子是呈现饱和状态。”绘画也是如此，正如塞尚，他每一笔都很有力道。目前，我只希望进一步在珠子的意象下，通过每一笔之间的相互咬合，来实现时间性与空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