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身体而不是意识形态来写，这才是真正的写作。先锋是一种写作姿态，是一种理论态度。理论是一种先锋地对待自己所处的社会和文化的姿态。从先锋出发，经写作、身体，而到达理论。理论了，才能先锋。概念艺术的说法是没意思的。所有的先锋艺术都是理论的艺术。

今天的先锋之目标，不是艺术，而是理论。出于政治和智性上的重压，今天的先锋写作或先锋艺术所要追求的是立场，而不是作品。理论立场是我们的抵抗和起义的出发点。好不好是其次，没有它，是万万不行。

作品总是不少，而是越来越多。艺术出现危机，文学出现危机，总不是因为作品少了，而总是作品太多了！！先锋艺术是对这种过多作品之危机的消解。先锋派的理论盐酸，能重新排序我们的作品堆积。我们检验先锋艺术的水平，不是通过古老的文本效果这一标准，而是根据它所展现的理论智性（l‘intelligence theorique）。确切地说，理论是对先锋的一种决定性实践，它本身并不担任一种进步角色：其积极角色，是将我们大家认为是很当代的东西揭露为已经过时的，它将你认为自己正火热于其中的活的当前判决为僵死的；理论是要来弄死当前的，它是来收尸的，la theorie mortifie，正是在这一点上说，理论是先锋的，先锋艺术只是想要去成为理论（IV，566-567）。先锋艺术是对当代艺术总体的一种理论态度。作品太多，是因为我们没有取一种共同的理论态度，大家都想用一个作品来提出一种理论态度，没有事先沟通好。

这样说，先锋艺术只是想去摆出理论立场，滑到了理论那儿，与理论家撞了车。理论家用一些词语就能说清的事儿，先锋艺术家要花几百万，来说清理论家用一分钟就说得清的道理。

在艺术中，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先锋派官僚”、先锋专业户、先锋专家、先锋大师、先锋国企在冒出来。徐冰是例子。他只是用了许多材料和人工来写理论。他很不环保和节能地来写理论。他做很多的访谈，但都不通。这是骇人听闻的：用了几百万上千万，来建造某个被大胆地称作艺术品的东西，但居然只是为了去促发一个陈述句，这个陈述句往往还只是这个先锋官僚的权力抒情，根本经不起讨论的。而且这个陈述句常常还是错乱的。

布莱希特讲，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里，先锋派艺术家和先锋派知识分子要做的，是两件事：清盘，并理论化。将这个我们所处的社会和文化当作完全破产的，全部处理掉，然后重新理论化，像重新画图纸那样地来对待新社会和新文化的建设。

转自理论车间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