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一个社会实验？

文/朱其

内容提要：媒体化、社会化和公共化是这次艺术活动的一个策划定位。这个活动的一个初衷是要打破原先小圈子的展览模式，让艺术与媒体、社会互动和公共空间发生直接的关系。
  这次活动也引起了关于这次艺术事件的一个定性的争论，即这个活动到底是一个行为艺术，还是一个社会实验？
  这次鸟巢活动实际上是一个复合行为，即它既可以是一个艺术行为，也可以看作是一个社会行为和媒体行为，它可以同时是几种行为。

关键词：鸟巢、行为艺术、社会实验、媒体化、社会化、公共化、复合行为、艺术行为、社会行为、媒体行为
                               

活动名称：“鸟巢——都市生存体验”暨系列社会论坛
时间：2005年4月26日——5月27日，持续一个月左右。
地点：东三环建外SOHO广场。
策划人：朱其（艺术批评家、独立策展人）
体验者：也夫（诗人、艺术家）
协办单位：SOH0中国有限公司、搜狐网

活动简介：由诗人也夫在建外SOHU广场的人工鸟巢上极限生存一个月。鸟巢为十米高，钢铁结构，诗人也夫只携带被褥、手电等最基本的生活品。在鸟巢上的一个月，除出现身体病理问题，吃喝拉撒全在这个十米高的人工建筑内。鸟巢除底部外，顶端和四周都是网格透空，外人可以观看到生存者在里面的所有活动。
  生存者在一个月内除了求救、基本事物联络和正常接受食物外，基本上处于生活的语言沉默和冥想体验状态。也夫将在鸟巢上写鸟巢日记和诗歌。在必要时候，通过网络和手机短信与社会关注者对话。

  在4月26日，由我策划的“鸟巢”活动正式在建外SOHO广场拉开了序幕。在持续一个月的时间里，此次活动受到海内外媒体的广泛关注。国内媒体包括北京十大报纸（《新京报》、《北京晚报》、《北京晨报》、《京华时报》、《北京青年报》、《信报》、《法制晚报》、《竞报》|《中国青年报》、《青年时讯》）以及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广州电视台、福建电视台等关注，网络媒体包括搜狐网、新浪网等众多网站的报道。海外媒体包括路透社、BBC、美联社、韩国文化电视台、加拿大公共电视台等报道。至于各地媒体的转载则更是众多。“鸟巢”活动还在现场进行了两场社会精英论坛，更是每天有许多市民在现场观看。

  媒体化、社会化和公共化是这次艺术活动的一个策划定位。这个活动的一个初衷是要打破原先小圈子的展览模式，让艺术与媒体、社会互动和公共空间发生直接的关系。媒体化，不是仅仅让原有的展览模式通过媒体的传播，而是指媒体直接参与活动进程的推动；社会化，不是指艺术的社会主题，而是指艺术与社会反应的直接互动；公共化，不是指仅仅在一个公共空间展示艺术，而是说艺术方式的公共化。

  这个活动可以说近十年来行为艺术事件在媒体化、社会化、公共化方面最彻底的一次，几乎每天都有媒体报道活动情况，越来越多的人看了报纸来到现场观看；表演者与现场市民也有高度的互动，表演者的生活也高度的公共化。这次活动也引起了关于这次艺术事件的一个定性的争论，即这个活动到底是一个行为艺术，还是一个社会实验？

 

            一．毁誉参半：“鸟巢”活动的社会反应

  “鸟巢”活动的社会反应在实施前是有预测的，虽然不清楚会有什么样具体反应，但我相信这个活动一定会引起关注。首先因为潘石屹的建外SOHO楼盘本身就是一个北京商业中心区，在这样一个有非常高的媒体知名度的公共空间放入一个前卫的鸟巢和另类的体验活动，本身就构成新闻特征。

  事实上，这个活动的核心目标就是要在一个人群密度高、社会关注度高和各阶层人流量大的公共时尚社区放置一个艺术事件，使小圈子的前卫艺术与社会有一个直接的短兵相接的冲撞。

  第一天的鸟巢报道在搜狐网和一些报纸上引起反应。有近六成的网友不认同这个活动，理由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认为这个活动哗众取宠、沽名钓誉、策划方是为了出名；二是认为这个体验者精神有问题；三是怀疑这是潘石屹策划的一次楼盘炒作活动。
鸟巢的位置处于建外SOHO广场西南侧，这个位置正好是各阶层人流的交汇点。广场东面的是汽车入口通道，月薪上万收入的高级白领开着车在这儿拐弯；鸟巢的南侧白墙外是一个建筑工地，每天早晨和傍晚，戴着帽盔的月薪只有一、二千收入的工人鱼贯出入；鸟巢的西北角侧是一排排白领餐厅和各种商店，各种月薪三、四收入的白领、时尚女孩等天天在这儿经过。

  在鸟巢活动中间，我做过一些现场的访问，在鸟巢西北角的餐厅里也邀请社会精英（包括学者、批评家、媒体编辑、艺术家和戏剧导演等），隔着玻璃目击鸟巢进行对话。在现场，看了鸟巢后的反应各阶层并不一致。其中，中下层市民和女性对于“鸟巢”活动比较持认同态度，中上层的经济和文化精英则比较持否定态度。

  在现场访问时，我对每个人都问了同一个问题：这个鸟巢和旁边的高楼，你更喜欢哪一个？一个近五十多岁下岗男士说得比较客观，他认为他还是喜欢高楼，因为他需要和向往这个高楼，但他觉得鸟巢也不错，因为它另类、前卫。如果他再年轻二十岁，他也会上鸟巢体验。另一个搞国际贸易的三十多岁的女士则说她更喜欢鸟巢，因为鸟巢更浪漫。有一个南方老板夫妻带着一群小孩经过，男老板说他觉得对这鸟巢没感觉，他觉得在鸟巢里的体验者除非不吃不喝才能让他佩服。

  一个星期后在鸟巢现场的对话会上，不少学者精英也反映出与这个老板相似的态度。他们的态度集中在鸟巢中体验者的表现如何才能让他们佩服这个焦点，比如鸟巢里假如住着一位伟大的诗人，鸟巢体验者处于绝对孤独和生命极限状态，鸟巢体验者没有任何功利动机，鸟巢体验者能阐述出一套深刻的思想理念。

  相对于社会中上层精英对于体验者苛刻的人格要求和想象性期待，中下层市民倒显得单纯得多。有些市民看了报纸专程到现场来看，其中有一对白领男女说他们觉得这是前卫艺术，以前一直没有机会接触，这次特意来一睹现场。建外SOHO的一些下班工人或者白领在一个星期后将体验者也夫看作一个好朋友，很多人每天上下班都要在鸟巢下大喊一声也夫的名字；隔壁美容店的小护士们也每天登上鸟巢对面的三楼屋顶，观看也夫并向他招手；也夫通过气球将自己写的诗歌和电话号码扔下去，一些女孩用手机短信跟他联系；也有一些市民上鸟巢跟也夫谈心，甚至卖水果饮料给他。

  鸟巢活动在一个星期后，现场的社会参与性和情感互动越来越自发和频繁。鸟巢活动的社会反应也体现出社会各阶层的自我状态。中上层的经济和文化精英基本上对这次活动不太认同或赞赏，他们的自我方式在这个时代都有类似的模式，比如追求明确的利益动机，敢于参与强者之间的残酷社会竞争，不欣赏不够极致的行为。所以，他们对于鸟巢体验者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怀疑这件事情或者这个人隐藏着一个利益动机；其次，他们觉得鸟巢活动除非在世界上有原创性、具有绝对超群的人格和体验性极限，才会给与由衷赞赏。

  而中下层民众尤其是女性，似乎更多将鸟巢和体验者看作一个情感投射对象。他们对于鸟巢的态度还是比较客观的，首先大家还是注重在这个社会的物质和经济收入的获得，但他们在目前中国社会的高强度竞争中，为了获得这种物质和经济的生活条件牺牲了很多个人自我和自由，放弃了很多浪漫情怀，其自尊也在愈加财富分化的社会关系中受到压迫，即使获得财富的人，也在一个都市社会感到孤独和虚无。所以，他们中的不少人羡慕也夫的尝试个人想象的自由和勇气。一些现场的白领女孩告诉我，说鸟巢体验者作了他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他们忙完现实的奔波之后，愿意来这儿观看鸟巢，与也夫对话。与鸟巢和体验者短暂交流后，他们还是重新投入现实。

  鸟巢活动确定正式公布的主题实际上前后有一个变化。一开始主题定为“关注底层，回归自然”。但在更搜狐网谈合作时，他们觉得这个主题关注者太小众，这样小众的话题搜狐网点击率低，他们合作兴趣不大。因此，后来将主题针对涉及面更广的白领群体，即“都市自我生存”话题。但是，这个话题在活动的过程中，由于媒体和社会的参与，它实际上被社会公众进一步演绎了。


        二．媒体的角色：媒体作为一种社会文本写作

  新闻界是鸟巢活动的主要反应者。 在鸟巢活动开始后的十天里，几乎天天有报纸和电视台到现场采访。除了第一天上巢仪式邀请了一部分记者来报道，后面的报道以及越来越多记者到场，都是主动反应和报道。媒体在随后的活动延续中，对社会反应一轮轮的推波助澜。一部分媒体第一轮报道后，带动了其他社会人士和记者到现场，媒体一轮轮将现场情况和社会反应循环地扩散出去。

  有意思的是，在鸟巢活动前二个星期的报道很少出现在文化和艺术版，几乎全都集中在娱乐版和社会新闻版。整个媒体关注的还是一种猎奇和社会万象的角度，不管社会各方如何看待鸟巢，大家都承认一点，即鸟巢这个形式本身吸引了他们的好奇心。应该说，鸟巢活动吸引媒体的注意，除了鸟巢这种对社会公众而言还很奇特陌生的视觉形式以及上巢体验的前卫感，更重要的还是由于这个活动跟具有高知名度的建外SOHO和地产名商潘石屹的关联。

  中国目前正在进入一个媒体化社会，北京的十大报纸每份报纸每天几乎都有三、四十个版面等待内容填充，这种媒体竞争需要众多娱乐性和大众性的内容。鸟巢和体验活动本身实际上具备一定的新闻娱乐性的特征。同越有资本者就越能获得投资的资本社会一样，媒体时代实际上也进入了越有名就越受媒体关注的模式。地产大亨潘石屹及其地产在近年成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他不仅每次都能将自己开发的楼盘包装成一个社会符号，并使销售量和销售价格都要高于其他地产商，他还很成功地将自己传媒化和娱乐明星化。这种地产商明星化也是中国社会目前的一个社会现象，这使得潘石

顶贴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劳动最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