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台北艺术论坛

文：艾拉许•艾弥•艾佐諦

每当讲题是伊朗当代艺术，一定要先跟大家介绍“Listen”这件由伊朗艺术家Tvakolian所作的作品，画面中的女性似乎很绝望，却又显现出对於所面临的挑战选择正面迎击。

回顾伊朗过去的歷史，会发现每隔十年、二十年就有革命发生，伊朗的政治不断变动，而当代艺术的发展也是充满变化。最重要的变化大概是在30年前，当时政治发生革命且政权转移，伊朗的人口数从三千万倍增到几乎七千万左右，从此可知伊朗是年轻的国家，很多年轻的伊朗人希望找到自己的身分认同并思考生存环境的问题。

Newsha Tavakolian, My Superhero, from the series Listen, 2010,

C -print, 105x130 cm

伊朗当代艺术的演进

要了解伊朗当代艺术的发展和当代艺术的种子是如何播种的，要先了解当代艺术在伊朗是如何开始的。伊朗在参考法国艺术学院之后，於1941年成立第一所美术学院，不久之后，1960年代的伊朗有了新皇后–法拉赫巴勒维(Farah Pahlavi)，她本身是学建筑出身的，同时也是安迪沃荷等前卫艺术家的朋友。在这样第三世界的国家，这位喜爱建筑、艺术的皇后对国家有很大的影响力，所谓艺术赞助人的角色也在此时期出现。她也很重视公共艺术，譬如在不同地方设立雕塑等等。1970年代中期，德黑兰成立第一所当代博物馆，根据许多收藏家和艺评家的言论，德黑兰博物馆的收藏被认為是欧洲、美国以外，当代艺术收藏最具价值的博物馆。凡此种种因素，伊朗在60、70年代渐渐习惯现代艺术的形式，透过不同的场地、教育、赞助人，伊朗的当代艺术与现代艺术也开始发展。

德黑兰当代艺术博物馆本身就是一件艺术作品，它本身所佔的面积多位於地面之下，其中的收藏非常完善，图书馆藏也很不错，是学生学习艺术的良好地点。而伊朗目前也有许多画廊，这些资源和歷史的发展，使伊朗年轻一代的学子能量丰沛。

The Tehran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伊朗当代艺术的背景

60、70年代的发展之外，1979年伊朗革命是透过电视传播，对艺术家来说，是谈论革命很好的题材。在中国，文革之后发生的社会运动改变了种种层面与社会价值观。伊朗也是如此，革命之后发生持续八年的两伊战争。这些拥有摄影机或对摄影机、写作和戏剧有兴趣的人，只要到战场上拍照、纪录战争过程，或是透够过新闻摄影的方式纪实，到后来都成為了艺术家。在伊朗，摄影领域中的新闻摄影和艺术摄影之间的界线是非常细微。

几年前，伊朗与中东艺术专家出了一本讨论伊朗摄影的书，书中分析了伊朗文化和社会样貌，提到公共形象和私生活是不同的场域，才导致日常生活当中矛盾的文化精神分裂症。所谓文化精神分裂症，基本上就是独处以及面对朋友、家人，或是在工作、学校环境中有不同的性格，某种程度在文化上好像有躁鬱症，相当两极化。而就我这个世代的伊朗当代艺术，有点像文化精神分裂症，也就是自己的私生活跟公眾的形象之间是有差距的。这些不同特色导致甚麼结果?它就像是人类实验室，让观者观望著伊朗面临种种不同变化会如何回应。过去没有伊朗摄影师為国际摄影公司工作，在开始有了合作之后，伊朗艺术家的照片才让外界认识了伊朗这块土地。Abbas Atter的作品以大量黑白摄影来纪录伊朗的社会政治、宗教与人民的日常生活，当看到以革命為主题的照片和两伊战争这种变化，会发现社会充满故事与说故事的人。”无题”这张照片是Shirin Neshat的作品，她是纽约的伊朗裔艺术家，藉女性谈阿拉的一系列作品，她就在探讨旧观念在新社会下如何运作。

Shirin Neshat, Untitled, 1996. 23.8 x 16.5 cm

另外，回教律法也影响当代的回教艺术。某种程度上，回教律法是艺术的限制，但同时它又给当代艺术注入更多特色，因為艺术家找到更多譬喻的语汇。它也让国内、外观眾更能接触当代艺术形式。回到回教律法如何影响伊朗当代艺术，必须介绍一位伊朗摄影师，即最初提及的艺术家–Tvakolian。根据回教律法，女性是不能唱歌的，过去民眾对这件事没有太多反应，然而艺术家的陈述，对伊朗民眾来说是一件很新的观点。”Listen”系列中有一部影片，描述六位伊朗歌手，虽身為歌手但却没办法唱歌。这齣短片是很好的例子，显现出回教律法建立了某些限制，却也赋予了艺术家某些语言去评论律法，或者让艺术家得以讨论相关问题。另外，回教律法也禁止裸露、女性意见或是不能跨越国界的种种限制。另一位女性艺术家的代表是Arush Bayas，因為回教女生不能露出头髮，她就以母亲的头髮做艺术品。对於伊朗的当代艺术家，找到文化认同以及接触外在世界也是他们所探讨的一个主题。所谓外在世界不是伊朗以外，而是自身之外的世界，接触外在世界的同时也必须自我反思。

Link video in the “Listen”  by Tavakolian.  

伊朗当代艺术的发展

在2006年之前，除了伦敦和纽约，世界都不瞭解伊朗当代艺术。而2006年佳士得在杜拜设立据点后，开始拍卖阿拉伯跟伊朗的当代艺术，从此，伊朗艺术和艺术家有了曝光的平台。伊朗没有太多观光客和文化观光的发展，很多人觉得它如同洞穴般神祕，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国家。

杜拜是伊朗的联盟国，是比较自由国家，许多伊朗艺术家觉得在杜拜展示是不错的机会。2010年，泰德现代美术馆宣布：新展览间要收藏伊朗的当代艺术，而纽约雀儿喜博物馆以及阿布达比博物馆也开始收藏伊朗当代艺术，并且举办相关展览。从11月到4月，在各博物馆、美术馆也可以看到有愈来愈多展览是与伊朗艺术相关的。十年前，不管是英文还是任何语言，除非是自己本地出版，几乎没有任何一本专书在谈论伊朗的当代艺术。然而近几年以来，特别是英国，出版品都明显增加许多，艺术界开始检视伊朗的当代艺术。

伊朗艺术市场

06到09年的数据显示，四个中东国家中，伊朗的现、当代艺术品几乎佔了50%，其中涵盖了不论是在国内或国外创作的伊朗艺术家。后来的金融风暴对杜拜的影响相当大。杜拜以外，伦敦、苏黎世也是购买伊朗艺术品很大的市场。如果以这四个中东国家来看，伊朗所佔的百分比的确是最大的，而且跟其他国家差很多。2009年的数字已经有一些变化，应该是从伦敦拍卖市场销售所拿到的数字。看到伊朗艺术家在艺术市场上所占的比重是最高的，伊朗艺术界也感到惊讶。

佳士得在杜拜设立分公司时，本来预计2006到2009年的销售额可以达到三千万美元，但才营运一年就已经达到1亿美元，且伊朗艺术家的作品所佔的比重相当高，於是佳士得就為伊朗艺术家建立了这样一个平台。这些拍卖公司和杜拜展览的销售佳绩都协助了伊朗当代艺术艺术家以及当代艺术团体找到新的机会呈现自己，目前也有很多的国际策展人更认真的看待伊朗艺术家。

另外，伊朗艺术家在一些区域性博览会也受到瞩目，不管是在德黑兰或其他地方的画廊，或者在阿布达比博览会也都受到欢迎。阿布达比的艺术博览会是国际化的，过几天伊斯坦堡艺术博览会也将开幕，伊朗有许多画廊参加。基本上，至少是伊朗的艺术市场，伊朗有很强的硬体，像是场所、展览中心，但是软体的部分，伊朗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太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培养。在国际上来讲，伊朗还算是新人。大概有69%销售的业绩都是来自伊朗的艺术家，2006年以来已经有153位艺术家的作品在拍卖市场上被拍卖成功，资料显示这是在整个中东地区最好的成绩。伦敦一家ArtTactic公司在网站上公布的资料显示，以过去一直已来到去年的现、当代艺术拍卖纪录来说，前五大阿拉伯以及伊朗当代艺术的拍卖销售纪录，伊朗和阿拉伯联合大公国还有黎巴嫩是最显著的。中东艺术家Parviz Tanavoli是中东销售金额纪录的保持人，以两百八十多万美金卖出” The Wall”的青铜雕塑品，作品名称是”墙”的意思，代表分割与隔离。Farhad Moshiri的作品名称叫做”我们都是美国人”，是一件概念艺术的作品。不管喜不喜欢，整个当代艺术起源本来就是在西方，而且收藏、拍卖或是展览这些概念也都是来自西方，至少在东方找不到这样的足跡，就算是收藏也是一样。

Farhad Moshiri, WE ARE ALL AMERICANS , 2006

就伊朗艺术市场而言，它是不断成长的。2006年到2008成长的数字，原本是两万五千元一直成长到二十五万美金，成长太迅速以至於让人以為是泡沫，几乎不敢相信。06到09年到底发生什麼事?其实在伊朗没有发生重大的文化事件，產出的数量多寡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也许是因為杜拜所造成的影响，当时杜拜成為新的文化中心。不过它也不是一直都在成长，过去一年半杜拜的数字就没有继续上扬。

当然市场会下滑有几个原因，第一个是国际上对伊朗政府实施制裁，很多画廊、收藏家还有策展人没有办法把钱汇到伊朗来，也不能跟伊朗人有任何财务上的往来，所以，如果是在伊朗以外的非伊朗籍生意人想跟伊朗买卖艺术品，就变得很困难。不论是上海画廊或是纽约画廊，要办伊朗的展览或要卖伊朗艺术品，卖了以后该怎麼把钱交给伊朗艺术家变成一个问题。当时，国际上不准这样一个通汇，是很严重的问题，也导致市场下滑。处理伊朗当代艺术时，就会遇到类似的问题。像保险也是如此，是蛮严重的状况。之前与几个大型且代理伊朗当代艺术家的画廊讨论过关於国际制裁要如何处理，对方表示几乎不可能交易了。他们表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不能只有画廊跟艺术家，还要有个中间人来做连接点。我会持续观察未来几个月的变化，看这些代理伊朗艺术家的画廊该如何存活。

大概一年半以前，伊朗货币开始贬值，区域的社会政治情况出现变化。目前，以伊朗跟阿拉伯的艺术品比较，购买伊朗艺术品的需求下降，市场下滑，过去一年半以来，伊朗艺术家其实没有平等的机会发展，他们没办法接触到这该区域的收藏家，而且伊朗的艺术主要是在中东市场销售，可能是阿拉伯人、伊朗或土耳其的收藏家在收藏。　　

接著呈现的，是对伊朗而言很讽刺的景象，很符合伊朗所处的地位。“Shams ol-emareh”这件Kambiz Sabri的雕塑作品就像是一个波斯宫殿，展示在德黑兰博物馆，作品放置於枕头上方，看起来根基不是很稳固，似乎会一直摇动又不至於倒塌。

Kambiz Sabri, Shams ol-emareh, 2012

收藏投资伊朗艺术的时机

若时间是两年前，一定能够给大家一个答案，但是目前很多情况都大不相同，没有人知道将来事情会怎麼演变，但是如果各位对伊朗当代艺术有兴趣的话，伊朗当代艺术家有两种，一种是艺术家将作品用美元或欧元来定价，他们比较稳定。另外一部分的艺术家，像前文所提及的这些艺术家，他们售价都是用伊朗当地货币而不是用美金去标价的。刚刚提及伊朗货币贬值，譬如2012年1月份的时候，一美元等於一千两百伊朗币，但是到10月份的时候，一美元等於四千四百伊朗币。假设在1月份的时候，作品是一千块美金，但是目前则是270块美金就买的到。这是很大的一个问题，假设你想要投资，现在买这些年轻艺术家作品可能不是好时机，但是艺术界裡很多收藏家是因為欣赏他们才购买这些作品，伊朗的当代艺术不会只是因為汇率的变动而无法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