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双年展:始于惊奇和怀疑
发起人:小黑妞  回复数:0   浏览数:1939   最后更新:2008/10/14 14:55:06 by 小黑妞
[楼主] 小黑妞 2008-10-14 14:55:04
新加坡双年展:始于惊奇和怀疑




2008年10月11日 13:18:32 作者:高子衿 来源:《典藏今艺术》

相较于此届「台北双年展」(Taipei Biennial)号称「历次经费最高、参展艺术家最多、展场幅员最广」,第二届「新加坡双年展」(Singapore Biennale)即使比上一届缩减了规模和预算,政府仍挹注高达新币600万元的经费,而66位艺术家的137件作品,也分布于八个场地,除了布展工程因牵涉到保护限制故而增添复杂程度的历史建筑,还包括在摩天轮(Singapore Flyer)、跨越新加坡河出海口的滨海大桥(Esplanade Bridge),和红灯码头(Clifford Pier)等这些承载大众运输的地点,不但是台北双年展所强调的「真实的地点、而不是隔离的展览区」,还与当地设施做紧密结合、达到一定程度的惊奇,并非仅是找寻适当地点将作品放置于上而已。

  展览的场所,一直是新加坡双年展所着重或引以推荐之处,身为两届的策展人,南条史生(Fumio Nanjo)认为做为一个亚洲的双年展,如何能吸引外国观众大老远飞来看,除了在艺术家名单上的择选,「如果艺术家可以被放在一个特定的脉络里、创作特定艺术空间的作品,那或许会值得一看」,尤其这些建筑本身的艺术和建筑美感除了能给予为艺术品而来的观众,额外的收获,对于那些原先较少接触艺术的观光客,在他们被场地本身吸引来参观的同时,也能拥有新的经验,因此场地的决定往往会是出自一举数得的考虑。本届的双年展沿袭了上一届企图以艺术带动观光价值与营造国家形象的策略,巧妙地连结散置各地的闲置空间和历史建筑,呈现了过去(南湾开发区,South Beach Development)、现正转变中(市政厅,City Hall,在双年展之后将成为国家艺廊,并于2013年开幕)和未来新加坡(码头湾,Marina Bay)的代表性面貌。

  第二届新加坡双年展的艺术总监由南条史生连任,亦另行邀请二位新一代的策展人共组策展团体,其中一位是在1997年参加「卡塞尔文件展」(Documenta, Kassel)的新加坡籍艺术家魏明福(Mathew Ngui),和曾任新加坡美术馆(Singapore Art Museum)策展人的库兹(Joselina Cruz),南条史生认为:「世界各地的双年展策展人,来来去去总是那几个人,我就是其中一个,介绍一些新的面孔将会使情况有所改变,尤其这两位新策展人,本身也是艺术家。」特别的是,南条认为首届新加坡双年展是第一次只由亚洲人(且不只来自单一个文化)所策展的一个双年展,而这种「尝试从我们的观点来看世界」的「使命」也被保留到这届展览中。

  在以「奇」(Wonder)为主题的策展论述中,南条指出:

  Wonder指的是一种由于某些事物的美丽、意想不到或者不熟悉而引起的赞叹和惊讶的感觉,但是若做为一个动词,不仅是感到惊奇、渴望知晓,也怀有质疑。本来,人类是应该在有了疑惑之后,才会找到信仰、信念,但在有了信仰、信念,还是有人会继续疑惑。另外,目前的艺术家也许会在作品中挖掘出许多问题,很多却没有找出答案,这也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变化。

  此展希望对于当代社会提出一个挑战:一个不再对选择提出疑问,或是无法让事物以一种深奥的层次来触及我们的社会,但通过当代艺术,Wonder提供了一种具有挑战性的前提,最重要的是,让人们意识到这一点,进而让自己感到惊奇,而激发讨论、对话,以及对与人类有关的问题进行善意的批评。

  这样的论点,让我不禁想起在上一届展览中克鲁格(Barbara Kruger)放在T恤上的一句标语:「信念+怀疑=智慧」(Belief+Doubt=Wisdom)。而另一件也具有承接二届双年展主题的作品,则是澳洲艺术家凯利(Deborah Kelly)的「留意上帝」(Beware of GOD)计划,此件2005年在雪梨往夜晚天空投射「Beware of GOD」字样的作品,被魏明福形容与高谭市(Gotham City)投射蝙蝠侠(Batman)的图样,以召唤他们的英雄有异曲同工的意义;然而在这之外,这个状似神灵显现的景色,却是要在云层浓厚和高度等因素缺一不可的情况下,将近百万分之一的机率才能看到清晰的文字,而当遭遇惊奇和发现的时刻,亦能让我们思考真实和信仰,甚至提出「哪一个神明?」「谁的信仰?」或者是,「那是什么?」等种种的疑问。此次在新加坡展出的版本,也会将夜晚实际投射的影像,剪辑成30秒的影像,定时在新达城(Suntec City)大楼外观的屏幕上播放。

  壮美与惊奇

  在此次几部的录像作品中,「beautiful」是时常出现、策展人用以介绍诠释的词汇,不晓得是否亦为筛选考虑之一?爱尔兰艺术家罗根(Clare Langan)的《变形》(Metamorphosis)影片,以绘画般的效果记录下一个房间被缓慢飘散的雪片充满的过程,这是个熟悉的现象,但却因为场域的改变而带来了奇异的感受。比利时艺术家贝克(Hans Op de Beeck)的《场所(6)》(Location (6))是在18公尺长的装置中,提供了一个非日常经验(特别是对于位处于热带地区的新加坡来说)的神奇景致,当观者进入后方圆形的观景窗区,就会被一片浩瀚无垠的雪景围绕,静谧奇幻的景象,带领观者跳跃进入另一个世界。日本艺术家中谷芙二子(Fujiko Nakaya)在滨海大桥下的作品《雾的雕塑#48687》(Fog Sculpture #48687),则是营造出像是瀑布旁的氤氲水气,每半小时固定散发一次,即便是水气散去,朦胧的景致、微湿的身体触感仍残留于记忆当中。而德国艺术家努德可(Mariele Neudecker)则直接再现阿尔卑斯山顶笼罩着皑皑百雪和云雾的景象,以大自然的神圣庄严,和永恒无终止,相对于人类存在于世上的渺小。

你所相信的不过是堆剩余残渣

  此次参展艺术家有不少是在视觉上玩一些小诡计,藉由此种方法来诉说我们所相信的真实不一定那么屹立不摇,也因为有这部分的存在,使得观看展览变成一个益智但在议题上却不太有过于沉重的负荷,甚至可说是一段愉快的过程,例如菲律宾艺术Lena Cobangbang将报纸上关于灾难的相片,运用剩余被抛弃的菜肴如面粉、美乃滋、枯萎的荷兰芹、糕饼碎屑等,做成相仿的细部模型,而后再次摄影,虽然原始图片是由新闻媒体而来,此类相片通常只聚焦于事件本身,但Cobangbang却又结合一般风景摄影的构图,融入向后退去的无际地平线。阿拉伯联合大公国艺术家洛许(Layla Juma A. Rashid)则是将嚼过的口香糖,放大拍摄成像是以油黏土创作的雕塑,即便是恶心的唾液都变成晶莹剔透的复合物,将看似无用、摒弃的材质,经由艺术的手法,变成有价值之物。

  台湾艺术家E Chen使用毛线编织出摩托车、街灯、花朵等形状,一方面毛线具有弹性、延伸性、柔软和短暂的特质,和传统雕塑的定义相互违背;另一方面毛线被紧紧绑在、引导向天花板上的马达,在运作中亦会使得作品逐渐松散消失,再次陈述虽然艺术是永久的,但事实上没有什么事物是永久的。位于莱佛士购物中心(Raffles City Shopping Centre)外墙上,有一幅色彩鲜艳的摄影作品,第一眼看去,画面中的女人张开口、头发乱散,活像是处于一种惊吓的状态,然而在进入底下红色或是蓝色的亭子,例如在蓝色的亭子中,原先的画面即变成单一蓝色,人物不但成为短发的男性,而且左下角又赫然出现另一个人,这是西班牙艺术家蒙托亚(Isaac Montoya)藉由作品想要传达真实并非只有一个,而是依据对待事物不同的角度而拥有许多种类的存在。

  具有怀疑性的前提

  修辞学家西苏(Hélène Cixous)指出:「在从幻觉到幻觉的过程中,一个人也可以理解到世界,确实,通过『Wonder』这一个媒介,我们开始发现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一些隐密事物。」新加坡艺术家吴瑞秋(Rachel Goh)从一张12年前自己家庭的全家合照得到灵感,这一种制式的照片既普及却又乏味,似乎除了纪念的意义之外,没多少人会有兴趣仔细端详;然而他却请照片上的人物以顺时针方向扮演位于那个位置的角色,不适切的服饰除了引人发噱之外,也让人开始思索为什么这是个可笑的家庭?以及家人对我们的意义究竟为何?在此,这个突兀的影像成为一种更深入揭露、了解我们世界的媒介,促使我们用新的目光和视角来观察我们周围的事物。印度艺术家Shubig Rao则是大费周章地将展场布置得像是博物馆一般,他发现观者在这样知识体系下会带有一种对于相信事物的怠惰性,人们会很容易地接受艺术家虚拟的故事。少数触及到较为严肃的种族信仰问题的作品,例如巴勒斯坦艺术家秀门(Suha Shoman)的《拜托请停止》(Stop For God's Sake),则试图提出质问,有没有更好的方法能让我们思考冲突与和平、生命与死亡?而什么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什么才是对的?什么作法才能导向和平解决?

  另一个消费娱乐事业?

  新加坡的双年展,除了自身的展出之外,往往还会配合其他重大活动的举办,例如本届则欣逢世界首届夜间F1赛事(Formula One)和新加坡首次举办F1比赛这两项纪录,走在街道上,赛道沿线正紧锣密鼓地装设照明灯和座椅,繁荣的市容为之改头换面;另一方面,我在看完市政厅的展览之后,被大会资深的工作人员邀请填写问卷,在我们两个的对谈中,我听到他一直用「产品」这两个字来代称馆内的作品,而问卷所设计的题目,则有很大部份类似于「你花了多少钱买票?」「你怎么去每个会场?花了多少钱?」「你在看展前后的用餐(预计)花了多少钱?」「你觉得双年展可以为新加坡的经济带来好处吗?」从总体观点来看,希望藉由双年展建立国家的文化吸引力、刺激经济效益的回收,这些好处都是显而易见的。我不清楚双年展对于当地而言究竟具有何种意义,只是当我看到旅游广告例如「时尚都会魅力,惊喜源源不绝」或是「非常新加坡,漫游新视野」等字句时,如何不让双年展成为另一个消费娱乐事业,并能在各自不同需求中找寻到一个平衡点,似乎仍是新加坡需要面对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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