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将一窜白色纸花挂在“民主墙”上并贴出了一首悼念诗，但即刻被保安清理掉。森达达摄

森达达北大“5·24”运动南门被打事件

      近百年的中国历史上，爆发了三次大规模的学生运动；分别发生在1919年、1989年及2000年。

      对于艺术家森达达来说，公元2000年注定是不平凡的，历史选择了他，也成就了其行动艺术作品《从北大到天安门——万人烛光大游行》。

      2000年5月24日在北京大学校园内爆发了由数万人参加的学生运动。按计划，当晚校园内的游行集会的人群将开进天安门广场。当浩浩荡荡的手举烛火的游行队伍由北向南冲击北大南门欲突围出校园时受阻；冲在队伍最前列的手举话筒和火把的呐喊着的领队人遭受了严阵以待的数十名国保群殴，被打翻在地。就在国保们欲将人抬走时，大群的学生围了上来，从国保们的手中将人夺回。场面一度混乱，局势失控，是次“占领天安门”的行动宣告失败。而这位被打者，他就是学运领袖、行动的总召集人森达达。

      2000年5月21日中午，森达达在北大食堂吃饭后，路过三角地，发现墙角处有燃烛的痕迹。

      第二天（5月22日）上午森达达再次经过三角地，发现燃烛痕迹的面积扩大了数倍。这时有人将一窜白色纸花挂在“民主墙”上并贴出了一首悼念诗，但即刻被保安清理掉。森达达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他打听原因，但北大校园里似乎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森达达吃完午饭从食堂出来，又经过三角地，见一名前来张贴“通知”的学生正遭遇俩名保安攻击，发生了肢体冲突；被攻击的学生说：言论自由是每个人的权利，你们凭什么干涉？保安说他们只是在执行“任务”。森达达路见不平，他拨开围观人群，冲了上去，从一名保安的后面将其绊倒，制止了其侵犯人权行为；另一名保安也被众围观者喝退。被解围的学生很感激，他告诉森达达说，大前天（5月19日）晚上，位于荒郊野外的北大昌平分校的一位女生（邱庆枫）进城之后回去晚了，未赶上末班车，走夜路时被害。校方封锁消息，不让悼念。希望大家下午4点钟后能够到静园参加聚会。森达达对集会的事非常热衷，当即表示坚决支持。

     下午4时左右，森达达带领数位学生前往静园聚会，抵达现场后见草地上空空的，没有集会的人群出现。接着又来了几拨人也是寻找集会地点的，有人说集会地点改在体育场了，于是大家一起前往体育场，抵达现场后仍不见有集会的迹象，大家又返回静园。这时森达达碰上中午在三角地贴“通知”的学生，他说由于校方干涉，来集会的人都被驱散了，现在留下的也只有在场这三十几位坚守者了。大家决定开会，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这时保安又来驱赶了，于是改在网球场开会，但仍遭保安跟踪，最后会议被移至唐吉柯德像后的小树林里召开。这次会议开的很成功；设立了组织架构并推举森达达为行动的总指挥。针对北大学生大多不敢主动正面与校方发生冲突的心理（怕秋后算帐被开除学籍），森达达要求大家下一步重点去拉外校生来北大参加运动，并且每个人最少要发展10位会员，这10位会员每人将继续再发展10位会员。只有这种金字塔式的发展模式，才能迅猛将运动搞起来。森达达还要求大家一定要保住三角地的“民主墙”，同时还要求在“水木清华”及北大BBS上发布信息。会议确定了下次集会时间是5月23日下午4时，地点还是在唐吉柯德像后的小树林。于是大家分头行动。

      晚上森达达给人大、北航、等校的朋友打电话，要求前来北大声援，大家纷纷响应。但其给清华的一位教师朋友打电话时却遭遇质疑，于是其亲自前往朋友住处。朋友说：“89年学生运动之所以能够轰轰烈烈搞起来，是因为死的是胡耀邦这样的大人物，你现在打的这张牌只是个无名的小人物而已，要想掀起运动是很难的。”森达达说：“也许大家不太会去关注一个小人物的死，但自89屠城之后大家都很压抑，都想重返天安门宣泄愤怒，都想将自由女神像再次竖立在广场上。因此，死的人物的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放过任何机会。只要大家能形成一股力量，也许就能推动中国民主进程呢。”也许是森达达的坚持感动了朋友，这位教师最终答应森达达的要求，同意次日带领清华的学生前往北大支援学运。

      5月23日下午4时左右，森达达来到集会现场，发现局面已完全逆转，已有数千名学生静坐在现场的草地上，后得知其中大部份为外校生。这令其非常感动。

      开始有胆大的学生站出来演讲，指出北大昌平分校早就存在安全隐患，要求撤销昌平分校，让学生都回到燕园本部来。同时还要求校方承担责任，赔尝死者邱庆枫家人经济损失，并要求许智宏校长下台。

      在经过数位学生演讲后，森达达发现这几位发言者的诉求目标全部停留在“改善校园生活”方面，这与他的诉求目标相差甚远。于是森达达当机立断站了出来也作了演讲；他将事件作了升级，由“校园内部”层面上升到“国家社会”的层面处理。森达达说：“被害者不仅仅是北大学生，更是一位社会公民。而且事件是在校外发生的，所以就不能局限在校内草草了事解决问题；也就是说我们仅仅在校园集会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走出校门，走向街头，只有将影响扩大，让全社会都知道了，才能杜绝此类恶性事件的再次发生。”森达达藉此抛出了将于5月24日傍晚举行“从北大到天安门——万人烛光大游行”的行动计划。获得了大家的喝彩。

      散会后，森达达与部分学生去校长楼继续示威，未见校长现身。

      5月24日下午5时左右，北大的集会现场，一下子涌入了数万名参与者。大家齐声高喊着要民主、要自由、要人权、结束一档砖制的口号，整个燕园都沸腾了。

      晚上8时左右，烛光大游行开始。森达达始终站在队伍最前列，引导着大家的前进方向。不料抵达北大南门时受阻被打。

      提及那次被打，森达达回忆说：“北大南门平时24小时都是开着的，但当我们的游行队伍抵达后，我发现情况有了变化，不仅大门紧闭，还加了一道木马栅栏，栅栏前立了两排人墙，虽然着便服，但统一的着装，统一的板刷头，一看便知是国保了，而根本就不是校内保安。我当时急了，拼死也要带领大家冲出校园，于是我就呐喊着带头冲了上去。”

      这时有国保喊：“你是学生吗？！”留着满头小辫子发型的森达达的身份显然是被国保看穿了。又有国保大喊：“抓住他！抓住他！”，于是拳头暴风雨般砸向森达达。这时就有学生喊：“不许打人！不许打人！”，大家涌了上来将其从国保手里夺回。游行的队伍在北大南门遭遇阻击后，便返回校长楼示威。这时一群国保仍盯紧森达达不放，伺机抓捕。但森达达一直就被学生簇拥保护着，所以国保也就一直无法得手。返回校长楼后，乘着局面混乱，森达达潜入路边的灌木丛，随即扎进了湖畔的密林深处，向校园的东北角方向逃去，他忍着被打的伤痛，从小东门以北的一处隐蔽的矮墙豁口处爬出了校园，在路口拦了辆出租，直奔海淀医院，待其下车后，便栽倒在了医院的门前。

      当天晚上学运的多名骨干人员未能逃出校园而被捕。次日北大各校门实施封锁，凭身份证进出。校园内的学生也被严控，只准参加校方安排的悼念活动。

      至此，北京大学的“5·24”学生运动落幕，“占领天安门”的行动失败。

      总结那次行动失败的教训时，森达达说：“是我们策划上出了问题，如果能想到会被阻击，就可以在南门外放几辆挖掘机或铲车待命，在关键的一刻将北大南门附近的围墙砸开一个豁口，让滚滚的人流涌出校园就好了，也许就可以改写历史呢。”

（文：王会 2013－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