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吸毒者的采访手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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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常客 2007-07-28 02:37:13
对吸毒者的采访手记,(六)




被采访人: 徐娟,女,二十七岁,四川绵阳人。
吸 毒 史: 一九九七年开始吸毒 至今。
其    它: 某娱乐城坐台小姐。
访谈时间: 二零零二年十月七日,下午二时。
地    点: 市郊,某出租屋。

徐娟,我的朋友的女友。这位朋友在没吸毒之前开着一家游戏厅,与他同居的女友是做“小姐”的。我就在他的家里结识了徐娟,一个来自四川绵阳的女人。我们经常一起吸毒。有次,我和朱明为了拍摄吸毒者汇聚在一起吸毒的场景,我们把景点设在了姓胡的朋友家里。那天下午,徐娟也去了,把她的四川女人特有的楚楚动人的姣容留在了我们的镜头里。
我萌生对吸毒者做访谈的想法后,是把她列在名单的首位.待我着手做这件事时.她却去了昆山,朋友告诉我,在常州混的钱,不够两个人抽.昆山的港台老板多.钱也好混.做大费起码能拿个八百,翻倍.在吸毒者这样群体中.依靠女友或妻子外出坐台.卖淫赚取毒资的不在少数.我还见过父亲把做小姐的女儿叫到贩毒的人房间里来卖淫.女儿在床上和贩毒者交媾,父亲拿着小毒贩给的充作嫖资的一小包海洛因,坐在一边旁若无人,神色飘然地吮吸.诸如事情,在我多年的吸毒生涯里早己见而不怪了.毒瘾犯作时,毒品胜似生命,它能给予的满足.是能够超乎于生命之上.否则.也就不会有为了满足毒瘾 视生命 健康为儿戏.最后,丧生于其中了.对于常人而言.吸毒者对生活的态度为他们不齿,原因也就在于吸毒者的行为超乎他们可怖的想象和道德底线,范畴的.
徐娟回常后,我把自已的想法在电话里直白地向她讲了.徐娟几乎不假思索爽快地答应了。她说,我本来就想为的经历写本书了,可惜我没有这个才能.你来替我写。最好不过啦。她接着又补充道:你现在就过来吧,我把住址告诉你,不过,你要带个货过来,就算是我的稿费。
半个小时后,按照她给的地址,叩开了她的门。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身上披着一件脏兮兮的紫色绸缎的睡衣.腰带也没系好,垂悬在分开的衣襟两旁.睡衣上绣着的绿色睡莲.本该是葱绿 醒目的,现在看上去象似枯蔫了.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还有张方桌,堆着吃剩下的食品垃圾.床上也是凌乱不堪,堆放着色彩斑斓的衣物.空气里弥漫着残余的毒品特有的气味.
我还没找到可以坐下的位子,她己是迫不及待地向我伸手要我答应给她带来的毒品了.
大姨妈半年不来了,前几天.突然来了.不好出去混,哈哈,正在犯瘾呐.你真是活雷锋.雪中送炭啊.她拿过我的毒品,脸上顿时象抹了层油似的发光,说话的声音,腔调大为改观,变得兴奋.她还告诉我,她离开了我的朋友;他整天躺在床上,靠我出去混钱养他,我犯瘾上不了班,他出去逛一圈,一百元都借不回来,还得靠我去找小姝妹借点货,顶几口去上班,混了钱回来养他..要不是看在当初我来常州,他收留我,,,呵呵.我倒象是个难民,待我也不错,我早就离开他了.哪时.有个老板替我出钱帮我戒毒,让我跟他走.我也没走.她说着终于做好了吸食前准备工作.把锡纸烧烫熨平,用一张新的纸币卷成一根吸管,,,,她抬起头,笑吟吟的说,一起吸吧.
接着,又补充一句,当然,不跟他走还有别的原因,我不想戒也知道戒不掉,别去糟塌别人的钱了,人家也是辛苦挣来的,
我们吸了一会后,我拿出了索机采访机,摁下录音键.说.开始吧,讲讲从你开始吸毒至今的吸毒生活吧,


我就从九五年谈起吧。那年的夏天我爱上了一个叫小刚的男人。他是出现在我生活中的第三个男人。那年我恰好二十岁,青春的年龄。我的贞操在十七岁便失去了。第一个男友是上职高中学的同班同学。当时,我们班里很多女生在暗恋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从一些杂志上抄来的肉麻兮兮的句子,写在花瓣和落叶上,悄悄地夹在他的书里。我们背后都叫他乖乖虎。我在班上当时是文娱委员,能歌善舞。有一天,班里为了庆祝校庆排练节目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我们两出校门时,他骑车追上来,问我去公园看灯展吗?我对他心里当然也充满好感,他的邀请我简直当某种荣誉接受。即便我们躲在公园里黑黝黝的树林里,两人手忙心慌地把那事给干了。我那时是有那种感觉。我太虚荣了。我知道。这段感情最后的结果当然无疾而终,正好应验了一本书的题目: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
我认识小刚是在一家叫“滚石”的迪厅。我那时从职高毕业,也没找到适合的工作,便约着同学天天去迪厅蹦迪。正好“滚石”迪厅是刚开张的,为了拉拢生意,我们去玩得第一天,有DJ隔着调音台送给我们两、三本赠券。因为是免费的,我们就常去那家迪厅。后来,我认识了送给我赠券的DJ——小刚,成都人。他说他打碟的技术在成都非常有名,这儿的老板特意把他挖过来的,每月工资伍千元,如带徒弟,还有津贴。
我们认识的一个多星期后,我骗家里人说,同学的哥哥在成都开了一家酒店,要我去帮忙。我还拉去了一个小学同学,她莫名其妙地仗义的为我作证。然后,我又扔掉原有的木讷、憨厚、有点蠢的男友,和小刚同居了。就在我的城市里。偶尔想家的时候便会编个借口回家看看。我在学校里学的是酒店管理。父母亲也相信了我的谎言。我家里还有个准备高考的弟弟等着他们操心呐。
我们就这样同居了一年多。中间也不是风平浪静的。在娱乐场所干活的男孩,哪个没有三、四个女人玩于股掌。小刚也不例外。他的外遇在那时是种引发愤怒的情趣。现在想来,那像是乐趣和对自信的考验,生活的另类情趣吧。每次我得知他有了新的女友,我总是自信能够把他从别的女人手里夺过来。事实也证实了我的自信。两人相好了如此一段时间,如果他没有新的情况出现,我反而觉得二人世界变得索然无味。他上他的班,他养着我,他上班我守着电视机。他下班后,两人除了做爱、睡觉,醒来后相互赖着做饭,觉得很无聊。我又不敢上大街逛商场,怕遇上家人、熟人,谎言败露。那时,我一听到他的风流韵事真像战士听到冲锋号,精神大振的冲上战场。我争夺的方式从不用泼妇的粗俗、蛮横,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招够阴的吧。
一年多后,我跟他真的回了成都。他带我回成都的理由是: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像你这样的女孩像熊猫,已经稀有了。
我是后来才知道,小刚到绵阳来是戒除毒瘾的。那年,他从强戒所释放出来不到一个月又吸毒了。公安抓他,抓住就得蹲三年牢。他跑到绵阳来,也是避难来的。
回到成都,我们住在出租房里。小刚在成都确实有点知名度,很快有两、三个迪厅以高薪邀他去做DJ。我们的生活看上去貌似和在绵阳时一样,只是应酬多了。他在成都三教九流的哥们姐们特别多,通常是中途撤离酒桌赶场开工,深夜下班又被邀着宵夜、泡酒吧。开始时,他总是拽我一起去,说是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仍在家里于心不忍。我后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推托。
我发现小刚吸毒是在九七年。春节一过,我告别了父母和弟弟回到成都。那天我是下午抵达成都的。我取出钥匙把门打开,一眼看见有四、五个人挤在床上,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小刚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我看着这一堆男男女女,以为是喝醉了。后来,看见茶几上的针管、锡纸,纸包里的白粉,我瞬息明白,他们是在吸毒。我看到这样的情景,没有一丝的惊异或者恐惧与气氛。只是心平气和地问了小刚一句,你们在吸毒啊。小刚说,嗯,过年么,大家开开心,你也来飘一下,开开心。
我描述不清当时复杂的心态。小刚为我准备好,开始的几口几乎是他喂着我吃的。我吸了没几口就去呕吐。回来后,小刚说,你再吸几口就会舒服了。我又吸了,吸了又去呕吐,再按照小刚说的去吸,再呕吐。约呕吐了六、七次,我躺在沙发上,果然觉得轻飘飘的,很舒服。有时像在云中漫步,有时又像被疾风吹着脚不着地地飞奔。小刚问我是不是飘起来了,我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说,是我被呕空才飞起来的。小刚说,胡扯。明天你再吸就不会呕吐。你看还飞得起来吗。
我迷恋上毒品的感觉了。此后,小刚身旁的朋友换上了这批粉友。饭店、酒吧不再是想去的地方。每天下班后,他都会带回几个男男女女回来吸毒。大家年龄都相仿,有的还要更年轻。我见到他们中有一个女孩只有十七岁,却已吸了一年多毒品。来的女的从她们的谈话中听出都是坐台女。男的职业上就乱七八糟的了,吃软饭的居多。成都吸毒的男人,这一套很流行。不然,他们凭什么资本吸毒。有时,一个男人手上抓着两、三个坐台小姐的情感。他和她们一样,也在吃青春饭。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两、三个月后,一天晚上,一个常来的女孩,我们都叫她小仙女,跑来告诉我说,小刚出事了,在迪厅被po.lice抓走了。我说,他会有什么事啊。小仙女说,就是没事,就凭这复吸,也得判三年啊。我听后慌了,赶紧整理行装和现金,跟着小仙女先住到她租的房子里,等候最终的裁决。
这时,我已经染上毒瘾,量虽然不大,每天不吸两顿便眼泪鼻涕的往下淌,全身不适,等候结果的一、两个月里,一直是小仙女提供我货源,而且是免费的。吸到后来,我也觉得过意不去,但不吸又熬不过去。偷偷藏下的几千元钱是小刚的,我想他被判刑时,这笔钱肯定对他有用,我又不敢花,又不敢主动去和他的父母联系,自己又毒瘾缠身,怎么去呐,责怪倒不怕,主要是担风险啊。
我主动提出,我跟你去坐台吧,不然你的负担太重。
小仙女问我坐过台吗?我如实说,没有。不过三天就能入门了吧。小仙女也迫于无奈,别说是我没照顾好你,我也山穷水尽了。小仙女接着教了我几招坐台的绝招。比如如何应付各种男人的招数,如何扯谎,如何放客人的鸽子拿更多的小费,如果做大费,那种男人不能跟他去开房间,等等。小仙女最后总结说:看你的悟性,随机应变吧。你能从男人那里掏到你想要的钱的。真遇上难缠的人,反正还有我在身旁呐。
我谦虚地说:我遇到解不开的结,也靠你罩着帮我了。
小仙女说:同是天涯沦落人,还说得上这些。谁混好,不就是大家混好吗。
就这样,我开始了三陪女的生涯。我开始时的原则是只坐台不出台。而且,与纠缠的男人周旋,摆脱一些下流、出格的动作。随机应变方面,我学的很快,两、三个月后,我摆脱难缠男人的技巧远胜别的小姐。我天生长得水灵,书也读得比别的小姐多,所以,我在那个场子里很快红起来,几乎每天都有客人点名要坐我去的台。
我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各种年龄段的都有。慢慢的,我揣摸掌握了各
[沙发:1楼] 常客 2007-07-28 02:39:58
海洛因之歌

我们是否只能在幽灵之间,
或幽灵的幻影之间作选择呢?
德里达《毒品的精神》


1
罂粟是亡灵的象征 四月是糜腐之季的象征
幻觉中的一夜 歌声带来了溺毙的酷刑
哭泣的奠烛 它的光芒里幽灵们开始了死亡的庆典
它给死神的标本带去冷血和疯狂的盐块
我谨慎地选择了罂粟的乳汁作为梦想的饮料
一间黑屋和它的温床选择我的身体象征献祭的贡品
好了 青鸟和鱼的狂热尸体摆上祭灵的供坛
海洛因在精神的空腹中狂欢着 它们发出
剧毒的哑语 使沉船中的乘客仿佛感染了
世纪的绝症 他们的性欲开始象热病般发作

"现在,我成了一名堕落者
于是 我便躺在地狱里"
弥尔顿《失乐园》

一块石头拥抱着激情的残骸在我的堕落之夜
放声哀歌 它发出座头鲸般的爱情绝唱
我感动着 我吮吸着海洛因芬芳的血液
在这之前 吉它斜挂黑墙 钟表停止转动
矿泉水的瓶盖已经打开 瞳孔里的落日
在欢唱 它已经给我了一个神情沮丧的
精神幻象 锥形的石头是它明天的坟冢

而在梦幻中 幸福是幽灵虚拟的天堂里的港湾
方舟从未抵达它的泊岸 四月是它的开放的墓园

海洛因飘香的四月 是影子们造访的极乐世界
草叶上的精斑象一朵枯凄的花的花蕊
红色的电话机嗡鸣着 一幅倒挂的未来派
名画里 明天的夕光中一只渡鸦发出阵阵哀鸣
当我阳瘘般的目光在空寂的幻觉里寻找夜里的落日
它正在一个雏妓的梦乡里象自焚的罂粟投影
瘫痪在幻觉里选择地狱吧 堕落诱惑着幽灵的幻影
倒掉杯中的剩水 把地图上的天空全部埋没于海洋 看
幻影的脸 它和我死后的亡灵多么相似
我在墙上画下他们飞行的路线 我的肢体
在昏浊 混乱的光线里舞着 最后躺下

2

音乐中的闪电 海洛因在它的瞬息毁灭中
释放 嗜梦者的嘴暴掠着自我反刍而出的末日之景
而我已经厌倦绚丽的想象 打开冰箱
囚禁黑夜地下室的门象灰色的单词一样敞开
孤寂的危墙阻挡扑向梦中的幽灵 隐蔽的激情
比一把卷刃的刀更接近呻吟暧昧的本质
准确地说:当我被允许通过我选择的时间隧道
进入芬芳的后院 我看见一具具被悬挂的
裸者新鲜尸体 我的脸颊挂满泪珠
白色的罂粟花开满整个夜空
我的目光感到愉悦的剧痛 我的肺叶在燃烧

"啊,我这样孤独,不论是那一个圣像
我都向它献出了趋于完美的激情"
阿·兰波《地狱里的一季》

大风继续鞭策想象 白墙上涂鸦的手
随着时间孤独悲怆的旋律在夕光下独舞
又一个失声的傍晚 我找到通往幻象的暗道
在出口处 我披着幽灵的外衣等候
暗访的回音 (啊,我把毒品遗掉在何处了)
我的战栗的肢体开始放弃摹写死亡经历的
奢望 那么 这张内含着香气的吸毒的嘴呐
要在魔鬼熟谙的季节里吞下腐果的内核 说出最终的选择

钥匙在生锈的锁孔里绝望地转动 医院的
急症室里 手术台上的病人向我索取更多的绝望
奇怪的季节 榆树下站满了等待病情恶化的隐形人
离群索居的幽灵 束手待毙的焦虑象沸腾的水
幻影说 你们都将在白日的恶梦中渡过美好的现实
一架仿古风琴开始在高烧病人的嘴里咏叹

3

感到孤独了吗 我的金光四射的圣像
它象一只夜莺在我的空荡荡的大脑里歌唱飘翔
哦 毒品的精神 为什么一个佯狂的幻影
选择我做它的替身 选择我的话语及回声
当作逃亡的指令 当我匆匆经过大铁桥时
我又看见了另一个幽灵 或是它的幻影
行走在黑色的水上 召唤着海洛因的精灵

我感动了 当你们想象到一个季节的葬送的
尘埃 正塑起的偶像在死气迷漫的清晨
质询幻想 要把错过的道路重新摒埋
哦 桃花掩面的幽灵 为精神备足了
今夜的火焰和它的灰烬了吗 还有重建的天堂

"在火焰中或在灰烬中找到天堂。"
加·巴拉什《火的精神》

现在 临近灭亡的火光映照一座别墅的轮廓
阳台上 全身长满鳞甲的舞者
一辆白色囚车将他送往恢复记忆的地下牢房 途中
我在镶嵌金色圣像的墓墙前迎候他 我把烟蒂
弹向迷乱的夜空 它落下时象一颗落向大海的瞳孔的
流星 灼目的白光渗透进绝望的骨髓 它
酷似颂歌的最后一个音符 在老式的风琴伴奏下
信奉逝者遗训的合唱队员 丝质画屏上活动的人形
他们从容地为永恒而歌 在孤独中选择纵乐

当种满玉米的天堂驻进热爱生活的亡灵 迷狂的幻影
我向圣像祈祷 我的死亡将会得到它们的安慰
和馈赠 弃绝于白昼的灵魂 啊
它在毒品的血液里发现天堂的遗祉了吗?

正如灰烬是火焰的居处 幻想是灵魂的天堂
通过毒品返回火焰居所的侏儒 紧随我
选择逃亡进入想象的天堂 疯狂的海洛因摧毁的
四月之舟的航程上 此刻 我的吸毒的嘴
仿佛在阉割一个殉道者的无形之神 我的双眼噙泪
在虚拟的火焰的嘴里 秋天象厚厚的单色窗帘
挡住可怕的阳光和侵袭糜烂的激情的聒噪
我不住地呕吐 在它失血过多的子宫里
跣足逃亡 蝙蝠随我一同轻声欢呼幻象降临

我即将被幸福抬出人间 抬我进入地狱的幽灵
罂粟花盛开在正午 从水上灭踪的火焰
又出现于呕吐出的灰烬里 我的指纹 精液
和遁形的自戮的幽灵完成理想的交接 这是
我唯一的一次准确的自我验证 大海离梦乡
有多远 我的火烧般饥渴的嘴急于回到
记忆的哺乳期 我能否让幽灵终止一群幻影发出的尖叫
或在它的回声里追回火的飞翔的芬芳之翼


4

幽灵是不朽的象征 芬芳是居所的象征
假如不羁的命运 继续放纵它的狂想
我选择毒品作为幽灵和它的幻影们的最后晚餐
我的选择 当我再次被极乐拒弃于幻想的痛苦之处
趔趄的影子在我的听觉里不停地召唤我的亡灵
我看见了另一个我迷入花海 他在罂粟的噩耗里
惊醒 在酝酿已久的词语的凄凉的黑梦中
哦 我的空间仿佛是它肃穆的灵堂
通过我无神的目光 迟缓地向上 攀援期待梦想的庇护
但是 堕落的幽灵的海洛因的世界里已经迷失进出和方向

我不愿再次在冷寂和耗费痛苦的想象中
潜行 当我软禁于海洛因美好的赞歌声中
我看着白色 芬芳的烟在温柔的
吮吸下 象空气沁入我红色的梦乡
旋即 便要带我飞翔 让灵魂出窍
插上无形的翅膀 在四月的哀乐里
飞行 末日的空虚的雾岚之巅
我俯瞰着 比瘟疫更可怕的吐露香气的花朵
这是幻想的恩赐 绝望者接受的幽灵的最后
礼拜 是末日炮制福音者贡献给毁灭的最好祭品

是谁在词语的刑场上宁为玉碎 放弃了
吸毒的籍口 期望圣诞之夜救赎的奇迹
当我吐出刚喝下的冰茶 啊
是紫色的血 我惊讶地发现了毒品的
精神 它制造着另一个我排演幸福而荒诞的
单幕人间悲剧 哦 幽灵 你的幻影们扮演了刽子手的角色
痛苦的形骸 在午夜之后发出惊悸的呼救声

"我一直在到处寻找其它的受难方式,
其它通向毁灭的道路。"
唐·巴塞尔姆《雪白》

我揉着惺忪的眼睛 犹如蛰伏冬季热土之下的
冷血动物 在梦外的世界里寻找终结幻想的途径
烧毁手稿的人 终于在下午结束了和他的灵魂
亢长的空谈 垃圾的收集者们在地图上
找到蕴储金沙的河 通向死谷的道路上
幽灵埋葬着幻影的幸福
除此之外 黄金使更多的人受难于对它的享乐
我能够想象的更远 是在归宿之前
找到通往爱情的秘密刑场 在残酷的做爱里听见婴儿的哭声
哦 笼中的时间占据了河流的两岸 我的命运
将要与幻想搏斗 争夺最后一尊水晶棺柩

在此之前 一个受难者的背影将是向下的道路标志
歌吟是它的终结 在这充满遗精般快感的一夜
我几近濒临癫狂 在纸上拆毁时间和桥
带着遇难者的躯壳 我听见了一颗流星的清唱
从轻快的旋律里我给幽灵的信仰安排
空缺的座椅 一个疯子的地下囚室和镣铐

现在 清洗干净的双手继续在冬季的风中寻找
海洛因毁灭的记忆之旅 雪中受难的道路
黄金之光终于呈现在水上 转而隐逝远去
象海洛因给空虚中的我带来的音乐和海 远离了现实的堤岸
我一阵狂喜 当花骸的遗照
它的底片上 黑色音符承负着丧钟的呻吟
新的死亡的庆典 哀乐遍布圣诞之夜
我吸着毒 寻思如何再次被海洛因所凌迟
或者 让海洛因的香气殉葬最后的圣像

5

四月的边缘 穿越梦想是飞的象征
花朵和孤独是毒品的象征 银质钥匙打开
噩梦之门 预想的迷途上雕像依然伫立原地
它的向导在寒风中迷入肉欲的天国
遗体是幻影的象征 当门在我的失眠里
重新关上 手是歌颂的暗喻
有关毒品的另一种有害的消息在电视里
播布 我正象荒淫无度的教皇挥霍着
它带来无尽的逸乐之夜 那么多的假门和墙
关闭和阻挡自我流放者的脚步步入飞的禁区

征服幻想是一种幻想 当大海变成一条向上的
蓝色之路 这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毁灭之路
可它仅是出现于颠覆的梦境
象一具运往天国的秋天灵体
向时间争求着死亡的荣耀 我只是见证者
痛苦的摹写者 我点燃了守夜人手中的灯笼
在他眼中的远方 罂粟花开满了整个天空
象阳光 幽灵统治了被重复使用的歌词
"你听,音乐中幻影的尖叫声……我是
幸运的……我甚至在颓废的激情里……
我的关闭的门上写满了四月的咒语"
他的舌头 语言般柔软的鞭子袭击着疼痛的
黎明"深埋的花瓣在地下开辟新的地狱里的天堂"
不 我将如何捱过以后停电的日子
昏沉沉的睡眠 第三只天眼在它的呻吟中
看见多么美妙的女性裸体 她释放的气息
"是音乐是最纯粹的回声,腐化着倾听……"

我出现在行为艺术的展厅 性器一阵骚动
哦 我不知道他们在表述什么 模糊的恐惧
因为观念唾手可得 浑浊的交流中 塑料模特
不断张开的嘴 它拒绝毒品和它的伪真理
当我回身推动转门 看见一群起飞的人
他们要把精神的革命交还给人生 或是
把激情还原成假设的艳遇 一场虚无的葬礼

而在此后 在我经历的彻夜写作中
我为世界写下了它的遗言 我答应了我的
亡灵 我为它的未来储备了大量的空想
我歌颂着它的黑夜 象烟花开放于孤寂之中
这是天堂的新居 我把大门和圣像搬迁到
秋天的地狱 我是多么的草率
我的守灵者竟也接受了罂粟花迷幻的美景
闪电之夜 我的身体象轻烟般升至
虚无的高度 死神戴着的面具拜访
逃亡之途上的罹难者 我看见了乞求的嘴
在没有毒品的一夜 我是否有信心
继续引导你们 逃向时间的漂移的终点

有一扇门,我已在世界的尽头把它关闭。
豪·博尔赫斯《界线》

亡魂 告诉我谁带着光的尸体逃回到这个夜晚
它带着我的词语回到海洛因的晨歌中
我的依赖之光 它象信使从地狱带回
圣像的呼吸 带回了时间尽头的所有颂辞
我的飞翔之魂 他将在世界变暗之前点亮花朵
照亮了梦幻生活中唯一充满光彩的睡眠

哦 当歌声里的罂粟灿烂盛开 歌吟的
欲望 支撑嬴弱的幻想继续捕获宿命的音
[板凳:2楼] guest 2007-07-28 04:31:23
顶常客兄弟
悠着点
[地板:3楼] 常客 2007-07-28 04:51:21
  对吸毒者的采访手记,(3)修改中

手      (叁)        记

被访谈人: 黄国庆,男。四十二岁  泉州市人
吸 毒 史: 九三年开始吸毒。
访谈时间: 二零零二年十二月七日——八日
访谈地点: 常州市戒毒所
其    它: 一九八三年因流氓斗殴罪被判处十五年,后改判为七年。二零零二年三月因吸毒强制戒毒六个月。二零零二年十二月,因吸毒劳动教养三年。













我和黄国庆是同一个女贩毒犯“出卖”的。在同一天,几乎是同一时刻被抓
获。我们两个人后来又是戴着同一付“友谊铐”在12月4日的凌晨送进拘留所。二十六天后,又戴着“友谊铐”被荷枪实弹的武警押送进江苏省劳教所。
那天发生的事是这样的:中午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一个叫香香的女人,想买半个货。她在电话里告诉我说:货还未到,要在下午两点左右才有。我听信了她的话。我未进戒毒所的强戒之前,一直是在他的老公手里拿货的。我从戒毒所出来,她老公恰好被抓进去。那时,她因贩毒罪还在监狱里服刑。她是在九月初兴满释放的。她从监狱出来后,按照她的话说:连混开销的地方也找不到。还要抚养四岁大的孩子。怎么办呐,重操旧业了。自己吸了,还能赚钱。从她开始发货后,我就在她那里拿货。后来发生的事,我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下午二时,我又打电话给她。她还是说货还未到,叫我再等一会儿。其实,那时,她正和黄国庆两个人在良茂大酒店的某个房间里吸毒,她不愿有人来扰乱他们的好事。下午五时左右,香香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也是要拿货。而黄国庆正好也要回家。那天是他父亲死后的“断七日”。家里请了一群和尚念经,还有丧乐队。母亲已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回家。香香说等她把这几个人的货发了一起走。黄国庆答应后,香香便到约好的楼下良茂茶庄里去等她的顾客。她刚在茶庄坐下数分钟,便被三个便衣围住戴上手铐后送进警车。她在绝望中心生出怪念。她想,我复吸进去就是三年,还不如干脆承认贩毒,发发小货的最多判上一年或十个月的徒刑。她为了自己少坐几年牢便不顾道上的信义和规矩了。她先向公安人员坦白,在良茂的某个房间的空调机上海藏着六、七个小包的海洛因。
黄国庆把衣服穿戴整齐后,躺在床上等香香。他听见门匙转动的声音,以为是香香回来。正坐起身来想走,忽然看见了床头柜上的钥匙。他意识到不妙,想找藏身之处。公安人员已经冲了进来,先替他戴上手铐,有一个公安直接跳上床,伸手从空调机壳后抹下六包用黑色塑料纸包封号的海洛因。他顿时明白自己被出卖了。香香这种女人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利益会舍情卖义,不择手段。
我也就在那时拨通了香香的电话。我在数分钟前打给了另一个发货人。他说,要再等一个小时,并许诺,货一到,立刻打电话给我送过来。我在那时已感到身体已出现犯瘾症状,我已在极度的焦虑和烦躁中捱度了数个小时。其间,还硬撑着去戒毒所办了件事。本来要被留在那儿吃晚饭,正因身体不舒服,我强拗着找了个借口回来拿货的。
我已经没有耐心等待了。我决定再打电话给香香,问问她那边的情况。她在电话里说,货已到了,并一反常态地追问我在哪里。我说,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打车过去拿。她始终不说自己在哪儿,只问我在哪里。我的直觉告诉我,情况不妙。我在电话里问她,你是出事了,不方便讲话吧,你如果出事了,就说声好,然后把电话挂了。
香香说:没有呀,我怎么出事呐,你在卜弋桥旁的报亭前等吧,我十分钟就到。我他妈的被这个女人骗了。十分钟后,我先走到桥上,警觉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和停着的警车。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径自走到报亭前,买了本刚出的《新周刊》与当日的扬子晚报。我趁着找钱的空隙又环顾四周,没发现香香及可疑的人,但心里总觉得不对。我取过找回的钱,没敢再约定的地点滞留,返身向河边走去近十米,站在河岸边小便时,心里想着是再去看一趟还是直接回家。我家就在河的对面。这时,我看见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衫的身材魁壮的人沿着河岸向我走来。我心里一惊。当我看见他是单身一人,最后站到我斜对面的围墙边,并听到他小便发出的声音时,我想是我多虑了,草木皆兵。我决定再回到报亭后面去看看香香来了没有。
我就在报亭后刚刚站定,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看见拍我肩膀的人就是站在我斜对面小便的人。他问道:你是裴宝光哦。我没有作答,奋力一甩试图挣脱抓住我肩膀的手,并往马路对面的贸易市场里跑。旁边又窜出一个拿着铖亮手铐的便衣吓唬我说:你逃我就开枪。我当时想,能够挣脱掉跑路,我还管你开不开枪。我只是无奈地被他俩使得擒拿手狠狠地摁在地上,然后被戴上手铐,推进一辆出租车。我市两眼一摸黑。我知道三年的刑期可以从此刻开始算起了。
事后,我问抓我的那个站在我斜对面小便的警长:假如我小便完后返身回家你们会冲上来抓我吗?他说:没一定,可能不会。
为什么呢?
他说:你看上去真的象个艺术家,留着披肩发,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卷书报,不像个吸毒者。我跟着下来小便也是试探你一下。我们万一抓错了人而把要抓的人吓跑了呢。
他接着又感叹道:象你这样的人怎么想到去吸毒。
他说出这话后,我知道他已查阅了我的档案。
我回答道:象我这样的人又怎么不能吸毒呢。要不,你又少了次立功的机会,何处加星添杠呐。
我情愿不加星添杠,也不愿意你们吸毒。他说。
我们这段对话是在押送我和黄国庆去拘留所的途中的警车里讲的。我的心情也趋于平静。我想起了北岛的一句诗:一切都是命运。既然如此,也就如此吧。
后来,我和黄国庆又从拘留所转到戒毒所。在被关押的那段度日如年的时间里,黄国庆向我讲述了他的吸毒经历。

一九八三年的严打运动,我被判了十五年,后来减到七年。我的同案犯共有十一个人,我算是判的最轻的几人中的一个。还有的被枪毙,判死缓、无期的。枪毙掉的只好算触霉头了。我是泉州人,从小跟着母亲在常州,那趟官司是为常州人民吃的。出狱后,这个社会根本看不懂了,什么改革开放大浪潮,我以为又是文化大革命的游行、武斗来了。我和几个同案整天想,复仇的机会来了。
母亲看见我进进出出腰际老是插着刀,怕我又要闯祸,逼着我回到老家泉州。我在那时才搞清楚改革开放是什么意思。
我的表弟在泉州开了家舞厅。我回家后,他把舞厅仍给我,自己跑到泉州旁边的石狮去做走私香烟的生意。我刚懂事踏上社会就吃这么多年官司,就像跨出门槛就挨了狠狠地一闷棍,人被打(关)搝了,哪会管理舞厅。我把管理舞厅的事又转交给了原先舞厅里的小姐领班。她是上海人,我的儿子就是和她生的。我喜欢赌,还有嫖娼。我出狱时快三十岁了还是童男子。头一次去嫖娼,那个妓女看着我身上刺的龙啊鹰的根本不相信我还是童子,等一夜搞下来,她信了。我都不知搞了多少次。后来,我就和领班同居,一年后,有了儿子。我认认真真地做生意,赚了一笔钱。
好景不长,我的几个同案在常州把别人脚筋挑断,跑到泉州来避风头。吃喝嫖赌的钱是他们自己挣来的。我帮他们联系了几笔讨债业务,几个月混到了十几万。一次,他们讨债讨到了泉州黑道上一个大哥那里,双方争吵起来,常州人先下手为强,把他砍了个半死。他得知砍他的人是我的朋友,叫人把我的舞厅和商店砸了,逼我交人。我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就叫我的女人带着儿子、现金先回常州我妈那儿。我和同案随手把他的家给砸了,冲到医院,把趟在病床上的他和他的马仔宰了个措手不及,然后逃回。常州。那年是一九九三年。
常州最早的那批吸毒者是喜欢赌钱的人。只要是社会上玩的人开的赌档,每晚平均都要做二、三十万输赢。我回到常州,便开始喜欢上了赌。每晚在几个赌档里转着玩。我就在那时沾上毒瘾。吸毒当时在社会上是混得好的标志。如果谁说他在吸毒,人们就会用羡慕的眼光看他。和现在的吸毒概念完全不是一回事。现在,看见吸毒的人,人们躲得远远的,就怕伸手跟他借钱。我记得开始是跟一个叫建建的人在一起时吸上的。这个人现在听不到他的消息,不知是死了还是在坐牢。那几年他在常州的赌档里名声可响了,不要太风光啊。有的档里是没有他到布开场的。他去撑哪家场子,哪家场子就火。我们玩的是“二八杠”。他喜欢做庄,坐上台总是三、五十万统推。我们和他在一起玩,有点做他的保镖性质。我从泉州带回来的钱全给老婆存了,我的吃用开销靠在社会上混。一个月除去用掉的,还能存个一、二万。
那时的货一千块一克,货比现在的也好。拿货时有时无,不象现在,道口路上一站,闭着眼都拿得到货。那时经常会吸两天断几天,吸一个星期断三、四天。所以,吸了半年多也一直没有上瘾。直到上海人来做市场,货源足了。往后又是新疆人来发货,价钱一路跌下来。
建建每次都是拿三、五克货,三、四个人吸,刚开始吸量小,一克货我一个人可以吸五天。开始时都是躲在酒店、宾馆的房间里吸,再叫上两个小姐在一旁全套服务,人活得不要太幸福。吃穿不愁,每天有着玩,几千元钱对于他来说,真是毛毛雨。他自己和别人暗地里合开了一个场子,放放“水钱”(高利贷),每日发掉的红钱也要好几千。
不久,又出了件事,有人在他的场子里出老千,偷换灌铅的  子 ,在麻将牌上做“点花”。就是用针在牌头上戳上记号。有一场被他们杀掉了三十几万。开赌档在道上有个规矩,是不允许出老千的。哪个场子里有老千,开场的人要负全责的。所以,开场子的人在社会上都是名声大、混得好的人。一般而言,他人不敢轻率的去砸场。
输钱的人在事后才窥出花牌。当场可能输钱输昏了头脑。建建答应帮他们拿回。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和几个朋友很快找到出老千的人。开始,我们并没有想到要砍他们。在社会上,玩老千是件正常的事,各人有各人的生财之道。看出破绽我狠,看不出破绽你狠,把赢的钱退出,请客吃顿饭,玩儿一场,事情也就了断。你今后别来我的场子就行。开赌档的人很注重信誉;否则,谁愿去赌呐。
我把筛子和花牌放在他们的面前。我说,我们的要求是把赢的钱吐出来,再拿二、三千元钱出来请一顿客。他们在事实面前百般抵赖,反过来还威胁我们。我和朋友的火性起了,拉出刀砍断了一只左手<
[4楼] guest 2007-08-22 15:25:16
看完了!常客写得 太好了!狠狠地顶一下!
[5楼] 稻版爹 2008-02-18 16:41:27
[s:328]
[6楼] 艺术妈妈 2008-02-18 16:45:16
顶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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