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璐:密语
发起人:宁静海  回复数:0   浏览数:1132   最后更新:2017/08/08 22:12:49 by 宁静海
[楼主] 宁静海 2017-08-08 22:12:49

来源:ARTYOO 文:孙天艺


方璐

从真实爱情到虚构的普世爱情思考

方璐


  密语  

文 | 孙天艺


观看方璐去年近作的感觉,仿佛是在阅读雷蒙德·卡佛的短篇小说《当我们谈论爱情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在小说中,大家围绕着“爱情”这一主题聊天,而最终除了难以达到有关什么是“爱情”的统一结果外,“爱情”的概念也变得越来越语焉不详,或者说,爱情愈发转向从个人经验和知识结构出发的感性叙述——在一个多话语的空间内,人们对它的判断更倾向于自说自话。于是在小说最后,一个颇有镜头感的结尾解救了这场引发争吵的尴尬聊天——拿着酒的众人沉默不语各自思考,直到天色逐渐转黑——或许,这是当这个困难且令人痴迷的话题在变为众矢之后的必然结果。

方璐,超月之秘密,2015,单频录像,48'45"

方璐,寂静的海,2015,三频录像


2015年,方璐于德国和以色列分别驻创作了影像《超月之秘密》和《寂静的海》,在这两件作品中,爱情同样被置于话题的中心,但或许是因为在异地的缘故,艺术家在异文化的碰撞下打开了倾听的好奇心。影像中并非如小说里一般公开谈论爱情,而是不同身份、国籍的女性以追忆的方式进行更私人的叙事。两个节奏缓慢的影像如同日记,充斥着如今可以开诚布公,而当时却只能独吞心碎的密语。


方璐并未抛给影像中的女性关于“爱情”这一伪命题,而是直接将她们抛掷记忆的深处。这在《超月之秘密》中尤为明显:几位女性身处封闭的、弥漫着黄色暖光的房间里,以一种生活中熟悉的姿态(例如喝咖啡、吃甜点、或仅仅是坐着)讲述着彼此的故事。过往的恋人是一段段引子,每个人在自说自话的过程中都试图重返到模凌两可的关系里,并通过对细节的描摹强调关系的真实性。恋人的体貌特征,成为最初被诉说的对象,包括他们的身材、肤色、毛发等等,在经过一段类似于人类学的分析后,故事才进入到恋人于日常生活的习惯和事件中。在《寂静的海》里,三位女性同样讲述着过往的爱恋,但更多的是经历过后的感知,对自我的总结以及对未来的某种期许。

方璐在博而励画廊的个展“无限感应”

方璐,超月之秘密,2015,单频录像,48'45"


相比方璐以往的影像作品,言说的文本为这两件近作注入新的维度。言说首先使演员们陷入集体沉浸(或祭奠)中,一些无意识出现的肢体动作跳跃于故事的起伏中,例如她们在叙述过程中无法抑制的笑容、噙满泪水的双眼,或有些颤抖的手。而所有言说之物又全部经由艺术家的编辑,在布好景的环境和蒙太奇剪辑中,演员们的言说全部浸染表演之痕迹。这种表演为失序的、潜意识中的呢喃及反应,和她们面对镜头的、略有些僵硬的表演相互重叠,使得爱情故事被放置在现实与虚拟的中空里。艺术家有意地干预了故事的纯粹性,从而使作品从爱情故事偏转到女性之为“我”的宣言中。当我们随着时间轴的滑行,会逐渐发现女人对“他”的破译均从一个过去的“我”出发,恋人的形象反而越来越模糊,成为普鲁斯特笔下“爱情的风景”,只有主体通过话语一遍遍深描着自身于当下的轮廓。

方璐,寂静的海,2015,三频录像


于是,面对艺术家的实践,观众如同这些密语的倾听者,成为了《恋人絮语》开篇“有人正面对缄默不语的对方在温情脉脉地喃喃自语”中的“对方”,在长时间倾听的过程中失语。或许对不少异性恋女性观众来说,失语来自于在观看时的共鸣感——除了与故事中相似的爱人、爱情的发生和结束,以及过程里的情动,还包括在两性关系中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定位,以及如何在逃避与沉寂中不断迂回的经历。在《寂静的海》中,艺术家对这一心理空间的塑造更明显些:她抹除了大部分爱情故事中的细枝末节,演员们在以色列沙地中的三个露天室内场景(卧室、餐厅与厨房)中更多地袒露着“我”的迷失。我们或许可以这样理解这种迷失:这片荒诞之地是一个有保护性的、帮忙女性从种种关系中出走的乌托邦,而影片中出现的令人熟悉的家具、器皿比飞沙走石更加危险,它们承载了文化和社会格局赋予的现实权力,足以规定女性的一生,迷失来自于此处彰显的社会法则。

方璐,超月之秘密,2015,单频录像,48'45"


在《寂静的海》影片结尾,一名戴着长假发的女演员在一座石头山上一边讲述着自己暧昧不清的爱情故事,一边攀爬舞动、抱起了一块石头,这令人联想到循环往复推石头的西西弗斯。或许,正是要冲破这种循环往复的阻力(爱情关系),自我建构才可以完善。而在另一个层面上,这也象征了艺术家自身的创作,方璐一直以来都在使用录像作为媒介进行创作,我们似乎可以用恋爱的浪漫关系比对录像之于艺术家,而每一次创作均成为她在肯定与否定这段关系之空隙中匍匐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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