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未未 赵赵访谈
发起人:复印机  回复数:10   浏览数:4697   最后更新:2008/04/20 05:37:20 by
[楼主] 复印机 2008-04-08 12:28:42
艾未未 赵赵访谈                                                    




你什么时候到北京的?
2004年10月底。 

当时怎么想的?为什么来?从哪来?
从新疆乌鲁木齐,新疆艺术学院毕业后就想来北京画画做艺术家。 

做艺术家就是画画?
对,就是画画。当时就没想过选择第二条路了。

你在新疆做过一个不是很清晰但是又和行为有关系的作品。作品里已经有了一些朦胧的动机和社会意识,能把那个讲一下吗?
那是99年正准备上大学,我从石河子去乌鲁木齐找个同学贺峰,他在艺术学院,后来他带我去了他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的一个村子叫大湾乡,周围住了很多画画的学生,都是特别困难的一帮人,很脏。见到这些人以后就比较打动我,上高中的时候我上的是职高。学的是工艺美术和雕塑,所以那时也向往那种生活自由的画画什么的。所以在那一个月后我就搬进了大湾乡的村子里和他们画画喝酒什么的。

钱哪来?
钱都是家里给我,一个月五百块,还要租房子、吃饭、画画挺紧张的。

一个月给你五百块钱,那家里一个月挣多少钱?
一个月也就是两三千块钱吧。

他们给你钱有什么怨言吗?
都记着呢。那时候家里的愿望就是我上个大学什么或和这有关的就行,但没遇到那帮人也许我就不上学了,因为我对学校是很反感的。在没有认识那帮人之前我看了挺多书,也有关于中国当代艺术的。
但那时新疆没有人专做行为艺术。那时我就和一个画画的朋友说要做个行为作品,我说我要裸体在二道桥那走一圈,二道桥那是民街,都是民族人。

新疆人管维族人叫民族人?
呵对 那条街比较冲突,宗教啊民族禁忌……

气氛比较浓
据说那条街上要是有人放头猪的话,那肯定是五马分尸的。

怎么会想到裸体呢?
让人马上注意到你,衣服一脱所有人就会觉得出问题了,造事嘛。

后来裸了吗?
没有。还没做就被抓了。五月中旬说的这个事,朋友说海报他们来帮我做了,日子暂定六月二号,到了月底,朋友说能不能推后两天做?因为再过两天是大学生长跑什么的,我一想那么多人跑我也夹在里面效果肯定不错就答应了。就没想两天后就是六月四号这事了。但他们把海报贴出去了,贴在艺术学院,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各各大学的门口。写道赵光盛在六月四号有个行为艺术的表演吧,还画了路线图。那时我在石河子的家,六月二号我坐火车从石河子到了乌鲁木齐,但那时侯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分别被学校和安全局软禁了,就等我来了。我在乌鲁木齐有个姨和姨夫,也是我在乌市唯一的亲戚,安全局的人带着我姨夫6月2号去火车站认人,想在车站看到了就抓走。我姨父当时可能也不知道什么事,但直觉这事大了,抓住肯定要判刑。直到我从火车站出来,再去了公交车站,他们都没有看到我。

会不会是他故意没有指认你?
哎呦!有可能,我还真没想过。

你估计从你对他的认识上看他会不会指认你?
我估计他没那么灵活。

至少你那个时候是个很不起眼的人
对!

很容易夹在人群中混过去。
对。那个时候我在村子里画画,人显得很脏和民工一样。出站后我坐公交车去大湾乡找那些人都找不到,那时也没电话。到处找也找不到门都锁着,然后我就去了一个和这事完全没关系的人家,也是住在那个村里画画的。我一进门那朋友就说:“你怎么在跑我这来了?那几个人都被人带走了。”我就问:“怎么回事啊?抓哪去了?”这还没说两句话,就有人敲门。

他们怎么知道你到那的?
不知道,敲门的是那朋友的同学,开门后就把他叫出去了,然后就进来至少四个人都是便衣,就给我弄走了。

奇怪那他们怎么知道你到那去了?
我想是那个村子很小没有几个画画的人,大家都知道谁在哪住,也许就是碰上的。

进来四个人然后呢? 
进来就给我抓住了,什么都没问。两人抓我胳膊,一人抓我衣服带上车了。

呵呵。拽走了。
对拽车上去了,我一进车以后就看到车前排坐了一个人看着我,我坐在后排被两人夹在中间。前面那人就问:“还有人吗?”我旁边的人说:“没了。”他回过头后,我们就开车走了。

这是你第一次动用了国家机器啊! 
恩。后来就到了艺术学院的一个办公室里,一进去就看到跟这事有关的四五个人,还有我姨夫都坐在一排,有点像在开会呢。我一想事大了。

一网打尽了。
对。然后就让说为什么来乌鲁木齐?来的目的是做什么?类似之类的话……后来就让我们分开单独写经过了。到那时我还不知道是六四这个事。后来安全局的人就问我:“是不是有人让你做这个事?”我说:“没有!”然后他们就问:“那你和这几个学生做这件事之前有什么联系吗?”我说:“有两个人是我高中同学。”他们就说:“那他们都上大学了,你干嘛了?”我说:“我有一年没上学了”他们就问:“那你那一年都干嘛了?认识什么人?到外地去过没有……”

还好不认识我呢。哈哈……
呵呵。反正那一年的事交代的很详细。

威胁过你吗?
威胁过。

最严重的是什么?
两人说法不一致和口供不一致时,问话的人就急了,说是不好好交代就关起来什么的而且说是没任何理由的。最后该说的都说完了,就问:“还做不做了?”我说:“不做了。”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整个过程中见到枪了吗?
没有。

手榴弹?什么都没有?哈哈
没有。回去以后他们就和片警打招呼说:“这家伙一个月哪都不能去,尤其是外地。”家里也挺紧张的。

乱了套了,那你们家还是挺怕事的吧,
家里的人一听和政治有关的事那肯定是触动神经了,尤其是我爸那一家人很敏感。据说我爷爷祖上那辈人是地主,也被整过。我还给我爷爷做了一段录像,就是他说他家抄家的时候他躲在一个地窖里的事情。
储存土豆的地窖 
说如果要是没藏起来的人都给打死了。其实我也不清楚,就是那时我有台录像机,就给他做个录像,他就说了一下他小时候的经历的事。
 
那么后来呢?记得我们见面的时候你拿了一盘录像,很粗糙的一段录像但是却蛮有意思的一个片子,能说一下这个事吗?
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就开始对录影这个媒介感兴趣了。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还是想做关于行为的作品就用录影来纪录,不再去贴海报之类的宣传了,直接做,录完后放着等以后什么时候用。那个片子其实是我用那个机器拍的第一个片子。那时候我住在大湾乡很少回家,每个周末回去一次,每次下车的地方有个立交桥底下总是坐着个人。

石河子?
后来我们家搬乌鲁木齐了。所以每次回家都会碰到那个流浪女古丽。

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
我问的。

怎么问?
就是直接问你叫什么名字

问人叫什么名字干嘛?
这个录影要有点采访的东西在里面。也不是一开始就问,混熟了才问的。

后来是你女朋友了吗?
不是,不是。后来这个女的录了几个月。

几个月?明明就是两次录的嘛。
我是一个星期才有一次机会去录,平时我都在学校,所以时间拉的长了点。

但是剪出来像是两次录的。
是素材少。总共才拍了5盘带子。拍的比较省,没有一直开着机器录,有意思才拍一点。那时候天很冷,新疆冬天零下30多度,那女的就呆在那桥下。有一次我周六去录时晚上还有被子,第二天去看她把被子也烧掉取暖了,当时我感觉她快死了。

你不是希望她死掉。
我是感觉她快不行了,开始拍她的时候还有门牙后来牙都没了。

你去找过她的牙吗?
没。倒是帮她捡了很多柴火。
[沙发:1楼] guest 2008-04-08 18:44:13
东西不错加油赵赵
[板凳:2楼] guest 2008-04-09 06:12:34
不错的年轻艺术家
[地板:3楼] 9uest 2008-04-09 08:57:35
现实与理想之间的缝隙            艾未未
                             
除了反讽和无稽之谈,我们还能做什么?


有一种行为会成为存在的一部分,并提示人们新的可能和不同的结果。这个行为的指向清晰确凿,更像是一句岔开了的话语,将人们的视线引向无稽的另一方,那些微小的动作,近于傲慢的执着和真诚的努力,使人们享受远离初始的话题走向歧途的快感。



在重大历史和事实之后,道貌岸然的呈现和最终的含义发生之后,会有缝隙,有新的断裂和渗漏出现,会有由于不可言说之后的可能的方式。



世界在变,就是这样的,艺术家努力使它变成他所希望的样子,艺术仅仅是个人化了眼前的世界。在不信任的事实面前,注视和触摸使现实变形,变的几乎可以被认同和理解。



这个世界中没有其它的语言,直到你自己去述说,用你熟悉的和你有关的方式。语言在你述说的瞬间成为可能,成为我们称之的事实的一部分,成为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可能的关系,成为物质与精神世界交易的筹码。



在艰难的存活中去行为,成为主动的一部分,成为自觉意识发生的主体是可能的,但是它并不具备除此之外的含义,或者说它的可能亦在排斥其它的可能,同时必然是另一种荒诞。它以自身的荒诞来证实它者存在的可能的似是而非的现实基础。



文化的恐怖主义,如同恐怖主义本身,是对权力,政治和社会秩序的挑衅和打击,这个打击是出自于对权力其结构,形态的抵抗和不信任,它的有效性呈现了对于权力坍塌之后的空间想象和由于恶作剧带来的种种的难以言说的快感。



个人自觉一定是对峙普遍的蒙昧和放弃,自觉的行为总是对行为的可能性、正当性的宣言,是个人立场生存的依据。它指向了另一类现实,一个抵制普遍流行的理性、秩序和归纳的现实。这个世界有多沉重、多艰深、多混沌,致使它的相反的一面就会轻松、无畏和清澈的舒展开来。



像一张地图清晰地标志着没有人熟悉的道路和河流,没有人光顾的居处和疆界,它暗示了不容怀疑的熟悉和陌生感,难以解脱的沟通理解的企图和无法逾越的孤立无助。



你在说什么,有可能说清楚吗,你所说是否你所想。这些无稽之谈有任何含义,还是含义仅仅是存在于这样言说的方式之中,对这种含义的解说如果会远离事实本身,远离之后又会去到何方。



作品的行为指向是自我结构的主体,同样是结构的唯一可能阅读的方式,这个唯一性来自其确实用途的转换,这种转换是现代文化精神生存的可能。



草场地,一个离中心广场二十公里,五环边沿的村子,赵赵作为一个工作室的助手,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四年时间。这里的几件作品是他在工作之余的某种消遣和打发的方式,它们有些轻松,有些滞重,但都不乏有趣幽默,充满了善良的恶意和天真的狡诈。



在一切都更高、更快、更强的喧嚣之中,提示了更小,更慢、更弱的现实存在的可能。在上帝的眼中,游戏是使人类有可能自慰的不多的乐趣。
[4楼] guest 2008-04-09 17:19:51
难得,不错,继续。
[5楼] guest 2008-04-09 17:40:25
我过去的老师艺术家王蓬几年前就做过“锁门”的行为,曾锁过红门画廊的开幕式,当时在圈里挺轰动的。行为艺术没有原创性就太没意思了。

另外,《插诗》五诗人画展展览场地是高氏兄弟的北京新锐艺术工作室,但展览是著名策展人朱其策划的,而不是什么高氏兄弟。当时我在现场,赵的模仿行为完成的很不彻底,因为插销的里面,两扇拉门拉向一边,人还是可以进进出出。要是用电焊焊住就牛比了。哈哈
[6楼] guest 2008-04-09 18:03:28
哈哈,我也在场,当时我和高氏兄弟之一都看到赵了,他一把就把门拉开了,正好看到赵赵匆忙走人,他说赵应当换一个方式做,王鹏过去那个锁做得已经很好了,如果这个小伙有更好的方案也许他会配合一下的。听说他们后来给赵打了电话让赵赵去拿的锁。
[7楼] guest 2008-04-10 03:39:57
冷林的内门得小心了,挺好锁的!
[8楼] guest 2008-04-20 05:3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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