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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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闩 肖像画的隐晦目的” 展览现场 摄影：吴小武

采访 | 李宁

王兴伟，24 岁自画像，66x53.5cm，布面油画，1993

ARTYOO：你有时候看自己的自画像和别人的自画像有什么区别？

王兴伟：自画像与他人的肖像还是有些不一样，不光是我自己的自画像。在他人的作品中自画像与其他肖像有时也能看出来区别，比如眼神。有的画家没有留下可信的自画像，我们就会猜测，在他作品的人物群像中，他可能会把自己的形象安排在角落，但是目光是看向画外观众的。

比如像维拉兹奎兹和戈雅都在群像中加入过自己的形象，画家往往把自己放在一个边缘观察者的角色，这是跟面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在群像中焦点往往是国王或者画作的委托者，但是在自画像中画家成为了主角。

ARTYOO：如果往自画像的寓意来谈的话，其中的眼神、姿态以及带出来的场景，似乎隐喻了某种现实意义，那你自己在画的时候是否有这样的类同用意，或者说你喜欢哪些自画像中的点？

王兴伟：很多年轻的艺术家在自画像中都表现出了自恋的部分，比如伦勃朗年轻时的自画像，展现出了夸张的、爱美的一面，但是到了后期，他自画像中表演的成分就没有那么多了，更多的是客观的表现。库尔贝年轻时候的自画像，也强烈地表现出了自恋、自信、浪漫，很多表情像是表演出来的，比如表演忧郁。

我年轻时的自画像也有一种表演状态，比如手、眼神也表现出自恋与敏感。现在相较于年轻的时候，就不会表演得那么夸张，不会使用戏剧化的表情。年龄大了，想表现深刻，但会不好意思，更加容易考虑别人的看法，也会先进行自我审查。

王兴伟，44 岁自画像，50x40cm，布面油画，2013

年轻的时候别人认为我的手法精彩，44岁的时候会尽量选择简单朴实有效的方法去完成根本的任务，比如对体积的理解，空间深远的处理和对色调基本关系的把握，而不是像年轻的时候考虑怎么对眼睛进行深入刻画，如何让表情更吸引人。其实也都是人之常情。

画自画像的时候，作者实际上是分离的，一方面作为模特我在表演，另一方面作为作者，作为观察者我又是非常冷静的，很分裂。作为一个画家来说，处理任何主题的时候，都要冷静地衡量画面的价值，都具有客观隔离的状态，去追求艺术上的可信与造型上的价值。画家不会被自己的口号诱导。

我并不想拿自画像摸索太多画法，我只是偶尔画，看看我能不能够把眼睛看到的东西再现出来，画像、画准都不是艺术里很高的要求，但是对于自画像我会把这些标准放在艺术性之上。

在画肖像时，我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去考虑应当怎么画，一般是根据对象具体的情况，比如造型，体态，样貌等等进行创作。就像炒菜一样，没有人规定一定要怎么炒，比如青菜可能就不需要进行太多调味，有的菜则需要更多的处理。画法不是固定的，人的脸是很复杂的，维拉兹奎兹画教皇（英诺森十世）很成功，但是如果他画别的教皇可能就不那么成功，因为英诺森十世本身的样貌就很有特点。为什么肖像画家要费尽心思地去找模特，因为模特本身对创作的影响就很大。有的画家对形象的依赖是比较大的，形象本身的精神也很重要，即使是像培根对形象处理比较多的画家，他也需要模特给他提供进行处理的动力。他好像有一个他的创作模式，但是如果换一个模特，他可能就没办法使用这个模式了，因为对象没有办法给他精神上的动力。方法论很难套用在形象身上。

王兴伟，24 岁自画像，66x53.5cm，布面油画，1993（局部）“门闩 肖像画的隐晦目的” 展览现场 摄影：吴小武

ARTYOO：往往在你的绘画中能看到很具体、朴实的东西，那这种具体究竟在强调什么样的情感，并且如何用绘画来达到一种共鸣？

王兴伟：我并不使用减少特征来达到共性，我希望用具体性完成共鸣。很多绘画的手法强调用减少具体性来完成普遍叙事，但我对这一点恰恰相反。画中的表情，包括姿态对于我来说存在唯一一种我认为最正确的状态，我不认为有其它的可能可以替换它。画中的所有因素对我来说都是唯一的，我不认为换一个表情，换一个意义对我来说也成立。找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并不是太容易，有的时候就是一个偶然，如果没有找到这样的表情动作就很难达到我的要求。

2017，别／命运之谜, 2017，布面油画，200 x 180 cm

ARTYOO：可以说你画面中的姿态、分量感、用笔都是带着表情的，和人的行为、气质是一致的，我觉得这种表达是极其难的，对此你怎么看？

王兴伟：这是一种挺奇怪的要求，因为这并不是现实主义的一个普通要求，是一个有点偏激的要求。我把所有的因素结合成高精密度的成果，比如题材，动作，画法，达到特殊有效率的组合，无法拆分。

我在创作时会将风格考虑进去，风格在一张画中是可以被量化的。比如上海西岸艺博会展出的那张作品就借用了样式主义的风格，风格对主题产生的影响也会被量化，再进行组合搭配。同样，库尔贝的写实主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不同的写实主义同样也可以被量化。这样经过细致的量化计算之后，观众所认为的写实主义和我认为的写实主义就会有所差别。比如眼前这张仿库尔贝的绘画，它会涉及到与库尔贝的关系，他的明暗过度，他的价值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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