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辛夷:“一时博爱”的自述
发起人:陆小果  回复数:1   浏览数:1288   最后更新:2018/02/05 11:13:44 by 陆小果
[楼主] 陆小果 2018-02-05 10:44:07

来源:DawanArt



驻留期间,我感受最深的是自身与北京和巴黎的双重距离。因不识法语也不太熟悉法国文化,我只能间接通过英语和中文来获取生活信息和社会信息,因而在认知许多周遭事物时,时常需要借助模糊的猜测。另一方面,在欧洲阅读中文互联网上有关北京的信息,也让我察觉到活跃的网络话语和社群模式对真实的中国社会境况和人际关系的遮蔽。这些距离感和不确定感,促使我在国内生活多年后,再一次将自知有限的主观感知看作相对可以信赖的频道,试图去领会个体与个体,人群与城市的关系基础。

项目的研究起始于我对如何在今天的历史时空中理解所谓“共和”的自问。这一疑问产生于我对大碗驻留公寓所临近的巴黎地标“共和广场”的实地情境与想象的对照。作为一处有历史意味的社会活动场地,冬天的共和广场有着复杂的气场和出人意料的平静,除了小规模的集会和商业活动搭建的帐篷,广场的动态更多地来自到此乘坐地铁通勤的市民,运动少年和游客。这种体验让我意识到现代政治的基础和目标很可能都是汇聚众人,无论他们在经济阶层,文化背景和政治理念上有着多大的不同,自愿以不同的理由聚集一城,在共同生活中设想和参与公共事务。

诚然,目力所及的平和景象恐怕并不代表今天的法国在一个陌生人社会中所践行的“共和”理念已无隐忧,更不用说我所关心的另一个共和国的首都。这种不安感促使我反复体会街道上最为寻常的事物,从而留意到在人群密集的城市空间所离不开的两项配套性的基础元件,一是实物性的公共设施,二为非实物性的理念认同(对二者的考察被分别置于画廊和驻留公寓两个空间展示)。这两者的存在都超越阶层,文化和时代的政治,如不可见的代码,更为长期地定义了现代大城市生活的规则和面貌。关于公共设施的部分,我关注的对象大多来自城市的人行通道;有关理念认同的部分,我希望重点关注“人与人应适当保有间距”这一概念。我计划结合在驻留项目所提供的两个场地的空间特点,基于对这两种”基础元件”的研究,通过观念性的装置实践,推进巴黎留给我的问题。

项目标题“一时博爱”,一是源于自嘲,我常常在工作中关心广泛的涉及社会政治议题的对象,比如特定人群和诸多城市公共设施,但不曾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也是匆匆过客。二是我注意到当代社会有许多超越私利,关切他者的意愿和行动是非常态的产物,需由理性和规则之外的人类激情去促成。无论是否真的有助于改善情况,城市居民还是可以在行动性的社会参与中临时性地拉近彼此平日里默认的间距,共同想象“共和”与未来。

——刘辛夷









【大碗按】刘辛夷个展“一时博爱”在画廊空间的呈现,涉及对一些巴黎公共设施的戏仿,仿佛从考古学的方法出发考察现代社会构成,现代人类的共同生活被构建在这些“基础元件”之上。我们看到人行道栏杆、取款机、邮筒、地铁把手、充电桩指示灯、符号式的鸽子;我们甚至听到下水道排水的节奏性噪音……一切看似熟悉,却又脱离经验。正是这些平凡的、经常被忽略的公共设施塑造着人们对于“公共事务”(“共和”的拉丁文原意)的认知。

在DawanArt驻留空间呈现的部分,围绕着测度公共生活中的间距展开:艺术家将书架上不同类别、不同主题的图书包裹上具有象征意义的红色封皮,仿佛在一种消弭差别的语境下考察它们的间距;将挂钟改造成压力表,只有时针标示的时区(北京、巴黎和心理上的)与秒针循环反复测定的压力(时区间的张力);虚拟的捐献仪式上,一张写着所有积蓄数额的支票馈赠给革命代表,他们胸怀乌托邦理想而落入现实的泥沼(捐赠者与受捐者的间距) ;由展览生发的研讨会现场,与会者被安置在被米尺划定距离的座椅上(讨论者的间距);那些被供奉进先贤祠的“共和”缔造者们的塑像在巴黎的位置,被标示在抽象的地图之上(伟人之间的距离)……各种各样的距离规定了人们在公共空间的坐标,现代社会正是建立在这种力图明晰的间距之上,它标测着权利(权力)边界,行为方式的边界,甚至思维模式的边界。








[沙发:1楼] 陆小果 2018-02-05 11:13:44

来源:DawanArt


刘辛夷:一时博爱 I 巴黎驻留项目


展览:刘辛夷"一时博爱"

策展人:程小牧 东门杨

时间:2018年1月18日—3月3日

开幕:2018年1月18日 18:00

地址:Galerie Liusa WANG

圆桌讨论:2018年1月20日 14:30

地点:Espace DawanArt Paris

在中国年轻的当代艺术家中,刘辛夷以其对政治议题的敏感著称。这种敏感突破了上一代艺术家的“政治波普”或“异见者”的策略与形式。他的思考,出于个人在当今世界中寻求自主性的强烈愿望,也出于对更大范围内的等级、文化差异、人的平等问题的关注。他始终将作品置于十分具体的情境中,避免空泛,将自知有限的主观感知看作相对可以信赖的途径。

作为本期DawanArt巴黎驻留项目的艺术家,刘辛夷呈现给我们的展览“一时博爱”,源自驻留地所在的地标性位置——“共和广场”带给他的思考契机。在三个月的驻留中,他几乎每天经过这里。在实地情境与想象的对照中,冬天的共和广场显得格外平静,除了小规模的集会和商业活动,更多的是日常出行、共享广场的居民。他意识到,现代政治的基础和目标似乎都是汇聚众人,无论其经济地位、文化背景和政治观点有着多大的不同。人们以不同的理由共居一城,在共同生活中设想和参与公共事务。

然而表面的和平并不代表这样一个践行“共和”理念的社会已无隐忧。人的汇聚效应不断面临新的状况,规则秩序却寻求恒定。这样的系统如何保持有效?这促使艺术家反复观察、体会街道上最为寻常的事物,首先是实物性的公共设施,其次是其背后的非实物性的理念认同,这两者在他看来都是城市空间的“基础元件”。他以概括性的装置作品表现了对这两个层面的“基础元件”的认识,前者包括对巴黎城市设施最常见物件的重塑和戏仿:界标杆、自动取款机、下水道等;后者则涉及“人与人的适当间距”问题的视觉化。在对原物的变形、转义和象征化处理中,隐含着一个公共空间的参与者难以言明的忧虑。

展览“一时博爱”将在DawanArt驻留空间和本次项目合作空间柳飒画廊同时呈现。它既强调在巴黎的现场发生,也联系着艺术家长期关心的问题线索,如当代中国城市基建和社会理念的高速更新,如何影响着对“共同生活”的理解和想象。

“一时博爱”(Fraternité passagère)包含着一个价值层面的大词“博爱”,并非由于艺术家的不谨慎,恰恰是某种跨越语境的有意的冒失。“一时”则充满自嘲意味。一方面,艺术家在工作中关心广泛的人群和对象,却未曾意识到自己也是各型社会环境中的匆忙过客。另一方面,当代社会有许多超越私利、关切他者的意愿和行动是偶然发生的,需要理性与规则之外的人类激情去促成。法语词Passager正包含了“过客”和“短暂的”这双重含义。

DawanArt“巴黎驻留项目”

DawanArt“巴黎驻留”每年邀请两到三位中国当代艺术家(媒介不限)在巴黎市中心近共和广场的工作室生活2-3个月,支持艺术家介入当地艺术生态,关注艺术家的创作在当下场域的发生。驻留其间组织艺术家作品讨论沙龙、工作室参观并策划一次项目展览,以期达到艺术家与法国艺术界、批评界及公众的互动。通过对艺术家的审慎选择及驻留期间切实有效的交流对话,突出个体感知、差异与创造以及经得起东西语境转换的艺术品质,为转变西方在中国当代艺术接受方面的成见和既定话语、拓展平等对话的渠道而做一份切实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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