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兴华:须尊重每一个艺术家个人工作的生态性!
发起人:理论车间  回复数:0   浏览数:1858   最后更新:2018/02/06 22:41:38 by 理论车间
[楼主] 理论车间 2018-02-06 22:41:38

来源:大乾艺术机构


2017年10月11日,第四届深圳国际城区影像节在有着400多年历史的郑氏祠堂,举行“图像的框架” 主题展论坛,来自北上广和港台知名学府、艺术机构的多位学者,与影像节参展艺术家们齐聚一堂,以一连五场关于当代影像艺术的圆桌对谈,共同为观众剖析图像的力量。


本期文章摘选自同济大学人文学院、中国美术学院跨媒学院教授陆兴华与主题展参展艺术家“谷神变”团队的对谈,探讨在现代城市高速发展中,如何结合图像和仪式的方式,营救众多正被我们遗忘的本地仙神以及与他们互为依附的民间传统文化。


《谷神变第二回:营造语法》

策展人:毛晨雨,周净,芬雷

艺术家:孔德林,鬼叔中,杨韬,谢英俊,童末,张婧艺, 张星,握手302,黄成,张学波

作品简介:延续“谷神变第一回:城乡墟市”关于空间协商的线索与议题,“谷神变第二回:营造语法”在福建宁化与广州深圳之间进行一次空间连结,追踪空间关系从乡野、乡村、“城中村”直至都市的一个流变路径。


论坛现场


须尊重每一个艺术家个人工作的生态性!

陆兴华对话谷神变团队

学者陆兴华


>>> 陆 兴 华 <<<

同济大学人文学院、中国美术学院跨媒学院教授

陆 兴 华

我讲的内容跟“谷神变”和整个影像节结合,会比较多地涉及当代人类学方面。


从这个角度出发,是因为我曾关注毛晨雨“谷神变”的策展,我们两人讨论了这个展览所涉及的当代人类学的很多新面向。在“谷神变”里,这个人类学趋向的问题就很急迫。


他邀请很多艺术家参与他的项目,那怎么样把他们融在一起,是不容易的。我跟他讨论的很深印象 :毛晨雨自己的电影工作、艺术工作,无法做成系统,无法很安全的把自己放到一个中国当代艺术史的书写里。后来我想,每个做艺术,做学术的,在这个时代生活的人,都有这个问题。我把每一个做艺术的人遇到的这种困境,无法把自己的工作回收在一起,放到一个历史的抽屉里,称作是他们的工作所带的“生态性”,就是说必须自己形成一个工作生态,像是自己的一部小说了。如果你做艺术,做展览,想要出名,想要在这个时代里有自己的位置,这个事情做起来就会相当地一地鸡毛。最后你自己必须回收,做个人编目,汇集到一个结构里。

国际城区影像节“图像的框架”主题展,展览现场


今天我要就这一点来说当代人类学思想是如何来说我们的艺术工作所带的这种生态性的,然后我会强调我们如何主动利用这种我们自己的工作中纠缠着的生态性。贝特森是哈佛很有名的人类学家,在晚年时把自己个人对于生态的思考寄托给他11岁的女儿,他写了七个对话,自己假装是一个原始人,与11岁的女儿当做一个现代人来进行对话。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把他自己对生态的理解交给下一代,但是同时也让下一代认识到他们自己也处在一种生态性里,应该主动去接受这种生态性。


我们在今天在这样一个特别有意义的祠堂里,就有这样的性质,不同层面,好几代人,好多方面,被拉到一起,可以说,我们这些人之间,也正在汇成一种新的生态性。所以,我们不能说,毛晨雨找到一个好的生态方案,要推销给大家。我们做生态工作的很重要的目标,可能就是今天把我们大家这么多人拉在一起,在讨论中各自对自己所处的生态达到明识,而明天我们可能重新需要谈判,才能重新建立所谓的新的生态亚平衡(homeostasis)。贝特森要求我们对对生态作一种非常观念性、精神性的理解。这种生态更多地是在人与人之间的。除了可以称它为观念和精神生态,还可以称之为人际生态。


什么叫做生态?在当代人类学里,很多学者从对原始人生活的观察中知道,一个完美的生态可能就是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关系。很多人类学家认为猎人和猎物之间,有人类所想要的所有的生态要素。猎人向森林里的要他的东西。要和给之间,是不会失衡的。生态秘诀如果有,就在这个地方。但回不到那种状态。


我们只能祭了。什么叫做祭?刚才我看到祠堂里有神位,神位就是把神请到我们这个空间来,而且我认得它们的,它们每年都被请来。祭,刚才各位朋友就都做了祭。自己的远辈我们每年都请来,有些神,不是我们家族的,我们先就祭吧。

谷神变参展作品《宁化青苔山水图》|孔德林


祭的层面,在艺术展览里,在美术馆里经常表现为富人的捐赠,就美国著名的大都会美术馆里有很多房间是家族的捐献,就是给自己家做的祭屋。我们观众去的时候,好像是给他们家族做祭拜,因为他们出了钱。一般的艺术展览,像影像节一样,相当于是一个图像展览,里面的过去或未来是不大清楚的。我们说艺术展览是祭的格式,但艺术展览与一般的祭的区别在里,前者是没搞清楚作品后面的祖先或者来源的。这就是艺术展览的特别的地方。在这样一个祠堂,在深圳的市中心,有几代人在守护它,它的功能一百年以后对我们子孙可能还有作用,但这个作用可能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但还是需要托管。而今天,它成了我们的艺术展览的现场,过去的和未来的,本地的和外地的,国内的和国外的都被邀请到了里面。艺术展览会改变我们祭的方式。这就是艺术展览的生态。我们的这场影像展会改变这个祠堂的祭的功能。这个祠堂现在我们知道也有它自己的生态性了!不仅仅是家族里这样做做而已。今天的机构都这样地带上了生态性!


我觉得在“谷神变”里,对于这些从国内外各和带来的神的路径的处理,是一种托管。因为这里面的生态性太复杂。策展的姿态是:好客。影像节里的谷神在深圳对于中外的各种神者的好客的收留,这就是在一场当代艺术展览里,在“谷神变”之下,影像节这样的展览所做的事。这就是我们这个国际影像展所涉及的生态性,这就是《谷神变》要策动观众去做的生态方面的反思。


我一开始强调,关于我们做艺术工作本身的生态性的问题。我认为,评价艺术展览的很重要的一条标准,也许从今天开始我们应该这样做的,就是你对你自己的艺术工作所涉及的生态性认识得够不够。而像一场像深圳国际影像展这样的当代艺术展览,必须体现出这方面的反思,触发观众往这方面去思考自己的工作和劳动所涉及的生态性。对于我而言,这是当代艺术在今天的头等重要的任务。

谷神变参展作品,《彩虹计划》|张学波


让我们来解释毛晨雨的工作。谷,什么叫谷?就是先人把稻驯化以后变成一个常规种植的植物。毛晨雨做关于水稻的研究时,回到了水稻还有很多品种的时代。在稻和谷之间的验证,涉及很重要的生态思想理念。神的问题,刚才讲了很多,什么叫神,什么是请神,就不多说了。变有好多种,革命,是一种。变形,就是另一种。今天我信讲的一个艺术家的工作本身缠入甚至引起的生态性,围绕它来改变自己的工作,这是第三种。


这体现于一个艺术家工作领域的生态性,必须被收编到一个框架内。在毛晨雨这个案里,我认为应该称作电影-小说或艺术-小说。在“谷神变”的结构里还不是很典型,不大呈现。但最后的构思和展览框架,是他一直在做的工作,都是那个总的关怀的框架。毛晨雨有他自己的电影-小说框架,这个《谷神变》是其中的一个部分。它能够自展。它与我们的国际影像节之间,是平等的。


艺术家稍微走出一步去亲自做策展人,要把自己的电影-小说、艺术-小说、生态-小说贡献出来,作为一个展览框架,将别的艺术家邀请进来作为展览的方式呈现。这我认为是尊重了艺术家个人工作的生态性。每一个艺术家都带有不同的生态性。《谷神变》好客地给了所邀艺术家这种优先性。

谷神变参展作品《城中村之声》|黄成


展览现场


>>> 毛 晨 雨 <<<

策展人,第二文本实验室主持,创建探析中国乡村社会的实体媒介“稻电影农场”,并试图建立新形态的乡村社会主体与知识生产的现代机制


毛 晨 雨 :

“谷神变”第二回到深圳来了,现在正在布展,就想在一个新的维度,关于今天的造城,对于城市、空间的理解。特别是我们不断把乡村作为一个孤立的对象看待。站在一个城市都市里看待乡村,如何重新保育它的价值。深圳城中村我们选择白石洲,因为特殊原因白石洲可能马上要拆迁,不能专门做。我们这次邀请到白石洲几组艺术家的项目,有研究社会学、城市规划的学者们,这些非当代艺术家来参与到计划里,如何把宁化空间(“谷神变”第一回)和白石洲空间对接起来,重新思考中国,如何理解它的空间,或者说背后的机制是什么。”


《宁化青苔山水图》|孔德林


>>> 孔 德 林 <<<

福建宁化人,长期以宁化地方风土为母题的田野写生,近年在当地遗弃的老家具上创作了一系列家具新绘

孔 德 林:

我今年和几个艺术家一起去宁化巫高村想一个作品,我看到青苔以后,就想做这个。把现场周围一些山里或者墙上的青苔综合起来,再覆盖一些在寿材上。我觉得好像我只能做这个了,别的也不知道做什么。寿材的含义或者暗示,都在里面,我只是在里面把这两个元素或者材料结合在一起。但我觉得好像没有做完,也不知道这个结果会怎么样。我看到一种终极,我也不知道终极就是死亡,我也不知道死会怎么回事。包括村庄和农村人,包括我自己,甚至陆老师说的生态等所有一切,都含在里面。这次我来到深圳,用深山老林里的一些青苔,还原了一块青苔的土地,感受城市能看到这一幕的感觉。


《涩品/錫Sn》|杨韬



>>>  杨 韬 <<<

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近年回归宁化乡里,采撷民艺精粹,从现代工艺学的角度重塑地方器具的新功能

杨 韬:

2014年春节,我们老家喝酒,喝米酒很多用到锡酒壶,对锡的材料产生感觉。我就锁定在锡的材料,这块最显著的特点有三个,早期很多老百姓把它放在井里做净化水质用的,后期是为了打锡硬度加强,加入了一些金属。它导热非常厉害。我决定用锡这个材料时,对宁化有一个生鱼片,跟日料的有很大区别,就是用当地的草鱼,讲究刀工,从切鱼到切片,大概几分钟时间,要保持鱼还活着的嫩性,所以基本上是一个人切一个人在边上马上吃。想到做生鱼片这个工作时,在宁化水源地的上头有一个村庄,大概有十几栋老房子,完全没有村民,所以我们介入,跟着泉水的位置修建池塘。


对于生鱼片这种吃法,我认为水质和材料是第一的。我们根据导冷的原理,做了第一款器,相当于以前的暖壶,做成一个飞碟状,整个冰镇效果非常好,几秒钟时间可以做到导冷效果。第二个工作,也是用锡改造酒器。温酒是当地很习惯的方式,有一种温酒瓶温啤酒的,我重新塑了一个更简单的型,加入了冰镇酒的功能。同时我试验尝试什么酒体在里面的反应是最好的。经过不停的使用,选择了一款冬酒,冬酒是黄酒里的一种,比米酒烈度高一点,但不会那么甜。一般能喝酒的人会选择冬酒的口感,它特别适合在对聊时饮用,因为白酒的度数更高,大排挡是最佳的方式。我改造那款器,做了一些延伸场景的营造,包括搭配的思路,重新想去梳理关于黄酒这块的工作。接下来的工作范畴还会把饮用人群包括饮用环境往里面对导。


《bắt đầu từ nay(从今以后)》|童末+张婧艺



>>> 童 末 <<<

童末,小说写作者、人类学者、写作平台“营地”发起人。出版有童话集《故事们》、小说集《悬巢》


>>> 张婧艺<<<

纪录片导演

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文化遗产专业,北京大学人类学系


童 末:

我基本立足点仍然是文学的逻辑。把地方、社会包括空间等不同的解释系统放到文学的文本里,放到一种个体的生命体验中去。第二期,“谷神变”单元主题是叫“营造语法”,我参展的作品空间部分跟谢英俊老师中间语法的部分,也是一个连接者的角色。在宁化和深圳这样一个南中国沿海地带间营造出一种中间的语法或者一种新的对话空间。这次,我跟张婧艺合作,他是影像工作者,我们用影像和剧本、图片的形式,呈现的是一个南中国内陆和海洋文明之间的语法,这个语法可能不止是一种中间语法,也可以算是一种破坏性的语法。就像海洋对中国这样一个内陆过程的土地意识冲击和不停的重组。之前我们讲到谷神,包括陆老师讲到人类学神的概念,从森林、树林中来。其实南中国这块也有一块是海洋的神灵系统,包括跟内陆神灵意识和谷神的神灵之间尽管是很不一样的,但仍可以对话。


《村城》| 张星


>>> 张星 <<<

独立建筑师,长期研究公共空间的人性化及地域性,关注城市化进程中普通民众的权利与空间的状态,并采用影像,文字等多样的手段来对当代城市空间及社会的问题进行思考


张 星:

我是一个建筑师。 我做的一个作品是用地理学的方式,把白石洲一个局部的地方用图绘制出来,做了一个装置。这个位置是在白石洲和华侨城交界的位置。大家如果去白石洲,可以看一看,在白石洲和华侨城之间有一个墙,大概有两公里长,有四五米高,完全把白石洲和华侨城区隔开。虽然它是分开的,但在社会层面也是有很强的区隔作用。华侨城的建筑密度非常低的,在我的作品里大概只有两三栋,而白石洲的房子有几十栋。在这里面,中国现在空间生产的特征,一个标准化和市政化以及自发性对立的状态。挺有意思的。我用手工的方式,也是希望能表达出白石洲的气质,因为它本来是自发性的,又是至下而上的状态,挺像当代艺术里一些未完成,有些脏乱的状态。希望能尽量反映出它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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