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的人文属性——杨心广对话沈瑞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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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olin2010 2018-08-27 14:59:10

来源:北京公社


与时共制 - 第四辑:物质的人文属性

沈瑞筠对话杨心广

(*以下文字来自新世纪当代艺术基金会微信公众号)


对谈时间:2018年1月8日

对谈地点:北京

杨心广工作室


沈瑞筠(下文简称沈):你特别喜欢用自然的物料来做作品,比如说草、木、土、石头,这样一些物料作为媒介来创作。为什么你喜欢这些材料?


杨心广(下文简称杨):我选择的材料都是根据作品的需要,并不是出于我的个人喜好。草、木、土、石这些材料都是天然的,更接近物质的原本状态,在我的很多作品里面是有意要消解这种状态的,从而强化在这基础之上的人文属性。比如作品“絜矩”是将鹅卵石切成方块,鹅卵石从棱角分明到圆滑有点类似强调个人修炼的道家思想,而方块正好对应儒家的絜矩之道,“《礼记‧大学》:所恶於上,毋以使下;所恶於下,毋以事上;所恶於前,毋以先后;所恶於后,毋以从前;所恶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恶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谓絜矩之道”。切掉上下前后左右六个面就成了矩形,我将很多这样的矩形拼成一个大方块,像一个稳固的社会,这样石头就不是单纯的石头了,它的物质属性被消解掉了,完全被人文积淀所覆盖。

絜矩|鹅卵石| 2007|不定尺寸


沈:这个很有意思,它其实是在探讨个体与群体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物派中说的物的本性的问题了。鹅卵石还是鹅卵石,它的性质没有变但形态被你改变了。


杨:对,其实“制作”在物派作品里面很关键,往往在他们所追求的物质的原本状态的过程中造成困惑,他们无法处理“制作”在客观状态中所扮演的角色。以人的意志去体现物质的自然状态本身就是个悖论,人以什么样的角色介入到物质的自然状态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与其将重心放在物质上不如将物质人格化从而体现人的自在状态,或者将人化作物而与物相遇,进而理解它者的自在状态。


沈:比如说类似的这些,还有哪一件作品也是朝这个方向走的?


杨:还有作品“龛”也是强调竹子的人文属性,中国人说到竹子会跟文人的雅志联系起来,跟佛教的空虚也联系的很紧密,所以我在竹子上凿开了一个佛龛的门洞,这样竹子离它的物质性的原本状态很远了。还有作品“棍子”也是用完全不一样的气质来替换。因为人类感知世界的方式有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人文积淀的基础上的,就像现在是建立在技术感知的基础上一样,都是属于二手信息,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这种脱离原本状态的信息将会越来越庞杂,甚至超越我们作为肉体生命的认知。


沈:这个很有意思,它其实是在探讨个体与群体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物派中说的物的本性的问题了。鹅卵石还是鹅卵石,它的性质没有变但形态被你改变了。


杨:对,其实“制作”在物派作品里面很关键,往往在他们所追求的物质的原本状态的过程中造成困惑,他们无法处理“制作”在客观状态中所扮演的角色。以人的意志去体现物质的自然状态本身就是个悖论,人以什么样的角色介入到物质的自然状态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与其将重心放在物质上不如将物质人格化从而体现人的自在状态,或者将人化作物而与物相遇,进而理解它者的自在状态。


沈:比如说类似的这些,还有哪一件作品也是朝这个方向走的?


杨:还有作品“龛”也是强调竹子的人文属性,中国人说到竹子会跟文人的雅志联系起来,跟佛教的空虚也联系的很紧密,所以我在竹子上凿开了一个佛龛的门洞,这样竹子离它的物质性的原本状态很远了。还有作品“棍子”也是用完全不一样的气质来替换。因为人类感知世界的方式有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人文积淀的基础上的,就像现在是建立在技术感知的基础上一样,都是属于二手信息,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这种脱离原本状态的信息将会越来越庞杂,甚至超越我们作为肉体生命的认知。

龛|竹|2008|10 x 10 x 16.5 cm


沈:传统画论中常说“山以水为血脉,以草木为毛发“,你怎么看中国文化中“推己及人”,“天人感应”,”天人同构“这些概念呢?


杨:“天人感应、天人同构”主要是应用于古代中国,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下寻求宇宙秩序和道德秩序相统一。我现在无法真正理解这些概念,时代不同了,对宇宙的认识也今非昔比,知识的不断更新限制了这种过于主观的玄谈,“以山水为血脉,以草木为毛发”在现在看来只能作为一些假设,一厢情愿地放大自己的心境,将自然山水都“着我之色彩”,现实中的山水被严重的符号化,有山就必须有水,有草木烟云,好像干枯的自然就无法与人同构了。


沈:你很多作品都引用了中国的诗词,为什么古代诗词会吸引你?


杨:我所借用的典故其实到现在也成了一种符号,经典的词句被后人不断的引用也就失去了它最初那种真实的情感,慢慢被符号化了,像“凭栏”这个看上去很简单的动作,在诗词中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典故。这种被塑造出来的行为举止无法抹去其中蕴含的人文积淀,含义早已盖过了现实,以至于登高凭栏必有诗情。


沈:凭栏这个动作本身就包含了意义,它是在一个文化上下文的意义,是特定语境的产物,也包含了后人对它的臆想和“误解”。所以,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你觉得这些古代的诗词在现代人的生活中还在起作用吗?


杨:肯定在起作用,经典的诗词被人们反复吟诵,陶醉在类似的情感体验中。

凭栏处|松木|2008|不定尺寸


沈:能谈谈“数沙子”这件作品吗?


杨:数沙子最初不是想要做一件作品的,当时只是想找一个事情能让自己安静下来,让自己注意力集中一点,我就找来一堆沙子,一粒粒的数,用一根小竹签挑着,这样的话我的注意力会比较集中,每数一百粒画一个圈,最后再计算这些圈。我把这个事情当作一种静修,有时间就会去做,有时候注意力不集中就会数错。当那堆沙子数完了之后,我觉得数目肯定有问题,就又数了一遍,结果误差还挺大的,185465粒和186837粒,这两个数目出现之后,这堆沙子已经不是我平时所看到的沙子了,数字的存在感显得更加强烈,作为物质的沙粒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其实这堆沙子的数目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只是我们一般都忽略了,在探求这些数字的过程中我是以一种自律的方式进行的,自律就是抛开杂念全神贯注地来做这件事,这有点类似于修行。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探索真实的过程。

数沙子|沙子| 2009|不定尺寸


沈:你认为的真实是什么样的呢?


杨:现在是得出来两个数目,真实其实反而被我混淆了 ,当然我们也可以通过精密的仪器来计算出确切的数目,或者找很多人每人分一小堆来数,这样都能得出真实的数目,只是我用了一个很笨的方法来探索真实。就像我们探索宇宙一样,在科学技术还没给出结论的时候,人们只能凭借肉身的能量去苦思冥想。然而宇宙的真实,不可能是某种感官的存在,或者意会的存在,是需要计算和科学分析,然后通过不断的试验去证明,艺术可不能是科学或者数学,这个很难讲了。


沈:你的意思是一种是感觉上面的真实,一种是存在上面的真实?


杨:也不一定完全是感官,也许是别的方式,但肯定是给人看的,以人的感知方式出发做的,而不是某种技术的感知。


沈:说起人的感知,我想起你的作品都特别在乎材料的质感。质感能传达给人的感觉,我觉得或者是物与物之间通感的东西,或者说有感情的物。通过你的工作赋予了物质另外一层的感情,或者故事这样子。


杨:我所追求的质感是脱离材料原初状态的,是迎合人的感官认识以及心理作用而达成某种意象,我再把这种意象通过材料来现实化,从而营造一个另外的现实。对于人与物、精神与肉体之间关系的表达中国人慢慢形成了一些言说的习惯,把个人与周遭事物联系起来一起说是一种惯用的手法,借物咏怀、托物言志,因为人的情绪波动频繁,似乎需要把特定的情绪寄托在某个客观现实上才能加强这种真实感。或者也许是将不能自已的情愫托付于外物从而“释怀”,于是这种抒情方式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物”的文化,人与世界浑然一体,是一种物与物的交流,“以物观物,固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这是一种先于人类的原初状态,一切都是实在的,它们物物相连,自成一套感应系统。


沈:你怎么理解精确?似乎科学的验证方式能给予我们一个确切的答案,但你并不满足于一个单一的答案,你考虑到物与物之间存在的更立体和复杂的关系。


杨:精确肯定是非感官的,感官的体验多少会受制于身体所能承受的局限。情感与肉身是一体的,人以肉身的形式存在这一点很难回避,尤其是在现当代,身体的体验几乎替代了情感,我们生活在无比丰富的感官体验当中,科技带来的便利也造就了身体的舒适感以及愉悦、刺激。人享受到的是科技感知的世界,科技给了情感体验以巨大的辅助,在此我想到,作为感知的载体-人类身体,如何能最大限度的消化这些感知,或者放弃作为肉身的感知而完全托付于技术?

沈:你怎么看待科技,比如说VR给人带来的感知呢?


杨:VR还是给人带来更丰富的虚拟感知,这一切都是技术所营造的,它带来更加身临其境的感觉,在想象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充分满足人的感官需求,但还只是虚拟的视听效果,还很初级,我猜未来肯定会带来更真实的体验。

[沙发:1楼] guest 2018-08-27 15:02:28

来源:北京公社


即将展出

杨心广:坏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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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29 - 2018.10.20

[板凳:2楼] assiram 2018-08-31 10:3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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