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ARTSHARD艺术碎片
香港白立方目前正在举办纽约艺术家艾伦·奥菲斯特(Ellen Altfest)在中国的首次个展“绿蕴”,展览呈现了艺术家过去五年中不同时期的作品。
在亲眼见到艾伦·奥菲斯特的作品之前,我通过一段影片看到了她绘画过程中的一些片段。影片中的艾伦在画一块有褶皱的毛毯,画布很小,只有差不多一尺见方, 她仔细地描绘着毛毯上的一根纤维卷曲,随着卷曲的明暗变化不时调整颜色的比例,偶尔还要进行一些更加细微的调整。
她用一种坚实的节奏处理着画面中的细节,或者说是世界的细节,过程中时空仿佛也逐渐凝固起来。
Ellen Altfest in her studio Photo by Vincent Dilio
除了“细节”产生的效果,她绘画时观看的方式同样发挥着作用:她与所描绘的对象之间保持着一种并不常见的近距离。
如果仅仅是为了创作让观众认为逼真的作品,并没有必要这样靠近观察物体或是模特,因为在日常生活中,人眼在短时间内对细节的处理能力有限,在画布上呈现一个看起来真实的画面并不需要这样高密度的视觉信息。
不是为了表现出一个人们已经熟悉的现实,艾伦的写实绘画,创造的是她自己的现实。
“艺术碎片” 对话 艾伦·奥菲斯特
Q:
你的作品是写实的,但是它们并不是照片式的还原,而是与现实有所区分,你试图保持作品与现实的距离还是消减这个距离?
艾伦 · 奥菲斯特 :
无论是观众在欣赏作品的时候,还是艺术家在创作的时候,包括我自己在创作的时候,都经过了某种滤镜效果。我尝试着准确地复制出我所看到事物,但是这只是我创作的一部分,还需要有个人的成分在里面,从而创作出我想要的作品。
我在绘画的时候通过我自己的视角,试图创造一个主观版本的现实。
Ellen Altfest, Composition, Oil on canvas,
24.5.3×27.8cm, 2014-2015
© Ellen Altfest, Photo © White Cube (Ben Westoby)
从学生时代起,我就想要有我自己的绘画方式,我对如何让一幅作品成功地成为我自己的绘画非常敏感。随着我的成长,我绘画的方式逐渐变得越来越富集信息,作品更加成功,也越来越像我的作品,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现在。
Q:
你在生活中也用类似的近距离检视的方法观察世界吗?
艾伦 · 奥菲斯特 :
我并没有用那样细致的方式观察整个世界。是绘画的过程允许我用极为细致的方式进行观察。我在自然中寻找潜在描绘对象的时候,我已经对内容有了一些想法,如比如果我想画地衣,我就会专门寻找地衣进行观察。
我的绘画是有阶段的,是种一步一步的过程,画到一个阶段就会看到下一个阶段,在绘画的过程中我会看到越来越多的内容,在快完成前并不知道会在哪里结束。
“绿蕴”展览现场,香港白立方
Q:
你如何判断什么时候停止?
艾伦 · 奥菲斯特 :
有一些不同的方法,有时候是看作品是否很好地就我的观察进行了回应,我是否对作品感到满意,在对象和作品之间我是否感到满意。也会考虑作品的强度,如果信息过于密集,观看的人可能没有办法立刻接受。
这里面也有直觉的成分,作为一个艺术家,我了解我的作品,我想让它达到最好的程度。对于何时结束一幅画我也会挣扎,有时候我觉得我能永远画下去,尤其是在自然中进行创作的时候,自然界的信息太丰富了。
Q:
你怎样选择绘画的对象?
艾伦 · 奥菲斯特 :
我的作品就像一幅绘画的绘画,我在已经存在的事物中寻找一个构图,然后将它画下来。
比如以地衣为对象的作品,我看到它时差不多就能感受到它已经是一幅绘画了。它跟绘画有相似之处,都是在一个面上的着色。树对我来说本身就像一些条纹图案,有强烈的水平或者对角的线条动态,很像绘画时笔触具有的动态。它很像绘画的表面,像是一些抽象的符号。地毯也同样类似这种表面。
Ellen Altfest, Stripe, Oil on canvas,
30.5×33cm, 2016, © Ellen Altfest
开始画男性是一个比较自然的过程,作为一个女性会对男性有所思考。早期的时候我把男性的身体部位画得更像静物,现在我走得更远了,我会将男性模特的身体部分处理得更接近一种构图的部分,而不是一个彰显人格的人物。
Ellen Altfest, Rock, Foot, Plant,Oil on canvas,
22.9×35.6cm, 2009, © Ellen Altfest
人自然而然会被他人吸引,人的形象会占据观众的注意力,会让画变得更像一幅人物画而不是画本身。一件成功的画作是所有的元素都有效,所以如果一个主体掌控了全部,那画作就不能够像原本那样凝聚在一起了。
Ellen Altfest,Three Parts, Oil on canvas,
18.3×18cm, 2014-2015 © Ellen Altfest,
Photo © White Cube (Ben Westoby)
在近期包含男性模特的画里,我排除了所有能告诉你你正在看身体哪个部分的线索,我避开了肚脐、乳头等等,然后我发现身体的侧面是最不容易辨认的部分。我不介意人们说“这是什么?”我喜欢这样。
Q:
所以有些作品看起来像抽象画?
艾伦 ·奥菲斯特 :
我认为知道一个物体是什么,和辨认出一个物体是什么,最近并不那么吸引我了。我喜欢把事物处理得更加模糊,我喜欢把主体变得不那么重要。它还是写实的,但是它是人们可能不好辨认的写实。
“绿蕴”展览现场,香港白立方
Q:
你经常提到构图,构图对于你的作品来说意味着什么?
艾伦 ·奥菲斯特 :
在这个展览中,我试图让我的作品不那么有关绘画,想看看是什么效果。当我在创作《绿蕴》这件作品时,一开始它只是简单的,一个椭圆在长方形里的一个构图,但是在经过了长时间的观察之后,我的观察让它有了一种不同的质量,将它从构图提升到了一种有内在强度的东西,这是一个升华的过程,对我来说也很有意思。
所以构图像是一个通往其它地方的起点。
Ellen Altfest, Green Spot, Oil on canvas,
21.11x17.46cm, 2017 © Ellen Altfest
Q:
创作一幅作品平均要花多久的时间?
艾伦 ·奥菲斯特 :
根据作品不同可能要8-13个月,平均完成一幅作品要接近一年的时间。
以前我画过较大尺幅的作品,我的公寓里有一幅3×4英尺(大约90×120cm)的作品。但是绘画是会演变的,当我开始画人体时,作品的尺幅变小了,我开始描绘体毛,作品的细节程度有了一个提升。创作的过程变慢,更加消耗时间。
Ellen Altfest, Abdomen, Oil on canvas,
23.5.11x25.3cm, 2014-2015 © Ellen Altfest
有人说,小尺幅的画实际上更花费时间,因为在小尺幅的作品里你更加需要负责,因为人们会认真检视作品的每一个部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但是有这样的可能性。
Q:
在高效率、快节奏的理念也漫延到艺术领域的环境下,你为什么还愿意保持这样的节奏进行创作?
艾伦 ·奥菲斯特 :
我喜欢去了解我所画的对象,去理解我在画什么,去感受经验。用我想要的方式创作需要花很长的时间。这并不是来自什么预先的规定,也不是为了告诉别人如何慢下来。如果工作室里有助手或是其他不直接参与绘画过程的人,我工作起来就有困难。
艾伦在展览现场 Photo © Lee
我画画的时候需要把应用都从我手机里卸载了,屏幕调成黑白的,我要完全的投入绘画保持高度的集中。虽然是在画大量的细节,但是整个过程中充满了需要做的决定。身在纽约尤其需要注意与一些东西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什么事都要参与,我很难保持高度的集中。
Q:
你会因为创作数量有限而苦恼吗,曾经想过也许自己可以画更多的画?
艾伦 ·奥菲斯特 :
我的确会考虑这件事,大多数时候因为没有那么多的作品,我更经常参加群展。但是这很难,我又开始画水彩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它令人享受,在较短时间内完成不同想法的时候我会感到满足。
但是比起数量,当一切进展得很快的时候反而更加令人担心。
Ellen Altfest, Three Dots with Twine,
Watercolour on paper, 9x11.1cm,2018,
© Ellen Altfest
Q:
这次的展览是如何组织的?
艾伦 ·奥菲斯特 :
我希望楼上和楼下的作品是分开的,楼下是有关棕色,模特与毯子之间的关系,楼上则是在自然中创作的作品。这些对象都具有类似绘画的表面的特性,同时也都是有机的。但是它们还是两组作品。
“绿蕴”展览现场,香港白立方
Q:
你说绘画是在发展的,你能看到你今后可能会尝试的一些方向吗?
艾伦 ·奥菲斯特 :
我有一种更加想画自然的感受。我会继续画人体,但是数量上会减少。如果我画8幅画,可能有一幅中会有人体。我喜欢自然,在自然中我可以发现我意想不到的事物。我感觉自己被拉向自然的方向。
Ellen Altfest
艾伦·奥菲斯特
Ellen Altfest Portrait Photo by Vincent Dilio
奥菲斯特生于1970年,现定居和工作于纽约。她在纽约耶鲁大学取得艺术硕士学位(1997年),及后就读缅因州史科根绘画雕塑学院(2002年),并获纽约玛丽·沃尔什·夏普艺术基金会颁授工作室奖(2004 – 05年)。
奥菲斯特于2007年在白立方举办首次个展,期后相继在英国米尔顿凯恩斯的MK画廊(2015年)﹔纽约新博物馆(2012年)和伦敦白立方(2011年)举办个展。曾参与的展览包括︰伦敦皇家艺术学院(2017年)﹔比利时迪俄里市窦德特戴尼斯博物馆(2016年)﹔京都KUCA画廊(2014年)﹔丹麦Kunstforeningen GL Strand(2014)﹔第55届威尼斯双年展(2013年)﹔德克萨斯州休斯顿当代艺术博物馆(2012年)和纽约市国家设计学院博物馆(2006年)。
图片资料致谢艺术家以及白立方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