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焰:我与绘画与生俱来,艺术不能装疯弄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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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另存为 2019-02-14 10:08:57

来源:凤凰艺术


回顾2018,对艺术家毛焰而言是不平凡的一年。11月3日,毛焰与他的朋友作家、诗人韩东共同合作的大型展览《毛焰 韩东》在南京四方美术馆举办。展览围绕艺术家与诗人的深度交往展开,他俩有着相似的生活轨迹和精神共鸣的历程。毛焰的40件余绘画作品与韩东的25首诗歌、几十段箴言,彼此穿插、交汇,又各自指向别处,顺着“回”字型展厅螺旋上升。

毛焰《我的诗⼈》,布⾯油画,50 x 61 cm,1997

毛焰《戴帽的⻘年》 , 布⾯油画,100 x 150cm,2017-2018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次观展最为理想的状态可以理解为,观者从艺术家毛焰绘画所呈现的直观场景走入诗人韩东文字所构建的另一想象空间。如此循环往复,跳入又抽离,但至始至终,毫无违和感。以毛焰和韩东为例,梳理以及影射更多在中国各地发生的文化团体之间的密集来往,个体和个体之间,媒介和媒介的关系,它们共同作用于现场,也构成了一个时期和地区的全息反应。

《毛焰 韩东》四方美术馆展馆展览现场

▲ 《毛焰 韩东》展览“凤凰艺术”视频


2019年1月12日,在京举办的第十二届中国艺术权力榜和第二届中国设计权力榜颁奖典礼,正式揭晓了2018年度 ART POWER 100 和 DESIGN POWER 100 榜单及年度奖项,毛焰获得“年度艺术家”奖项。

▲ 第12届中国艺术权力榜“年度艺术家奖”奖项获得者为毛焰,领奖嘉宾为艺术家毛焰(中),颁奖嘉宾为中国艺术权力榜轮值主席贾方舟 (左)和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前院长、中国服装设计师协会前主席李当岐(右)


毛焰说,他与绘画与生俱来。艺术不能装疯卖傻,即使完成一件满意之作,还是要经历无数次的确认和它来一次清算。毛焰偏执却自然地画了托马斯17年,不同的感觉、角度、到最后,时间自身的演绎,给了他一个答案,一个暗示,那就是早已经不需要设想什么,每件事情有一个自然的结果,无论如何可能都是好的,是对的。

▲ 画室中的毛焰


新的一年里,“凤凰艺术”在结识新朋友之时不忘老朋友,回顾“凌听”专题,愿感动常在……


为什么是凌子的《凌听》?


知微者才能叫“聆”,

感同者才能叫“听”。

听人、听心、听世……

种种艺、文、思想降与人间的妙曼,

唯“知微者”与“感同者”相遇相知。

而这由“知”及“感”的人恰好叫凌子,

“凌听”来得如此自然。


本期《凌听》视频:画中毛焰—毛焰专访


凌子倾听毛焰

▲ “凌听”毛焰视频


以下为节目中的采访片段,毛焰简称“毛”,凌子简称“凌”。


毛:

因为我不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所以我会在一个人物当中尽可能的加入我对很多形象的一种想象和一种愿望。比方说我有时候,在处理面部表情的时候,比方说眉宇之间或者是嘴角之间某种眼神、某种气质,是我要加入进去的,我要赋予给它的。


凌:那这个想象是不是就是你的想象?毛焰的想象跟别人会看到不同的地方呢?  因为你是画肖像画画了这么久。

▲  毛焰《小山的肖像》,170x100cm,1992


毛:

实际上作为一个艺术家,他对他的作品他要有主导性。什么叫做主导性,就是比方说我在表达一个废墟的时候,我表达的不是废墟,我要有一个主导性,这个废墟它不是一个风景,这个废墟它有冉冉未熄的灰烬,灰烬之气。


我主导的是什么?我主导的是一个精神层面的东西,那么这个废墟它已经不再成为废墟,它已经不恐怖了,不令人生厌了,它变成一个巨大的一种美。包括我画人体,不光是画他的形体,不要是要画他的那个型,要画出它身上的那个腥味。通过颜色、通过造型,就是你要画出一种味道出来。那你怎么去画他一种味道,你要去想,那就绝对不是说唯美的问题能解决得了。

▲  毛焰《伫立的青年》,200x140cm,1993

毛:

我毕业以后画的第一张肖像,就是画的《小山》的肖像,就是画的李小山。我记得当时画完以后我很痛苦,为什么呢,我觉得我一直画和生活在古典大师的阴影之下。那个时候甚至画的某些过程当中,有的时候真的是宣泄,就是泥沙俱下,就是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就是逮着了死画。但是又有一种东西就一直在莫名其妙的要把你拉回来,指引你那么画进去,画到一种,现在看来非常好的一种地步。


画得真的是很深入、很丰富甚至很尖锐。那个时候很混杂,但是最终都很使力,很有力量,毫无保留。所以画了很长的时间以后才明白,毫无保留可能就是最重要的。你可能方向也不是那么明确,或者说你始终也在犹疑不定,或者说左右摇摆,但是毫无保留。


他处在这种状态当中的话,那个作品我觉得它里面有很丰富的东西。它幼稚也好,它笨拙也好,或者说它非常的尖刻也好,甚至是犀利也好,全在里面。我觉得那样的作品比较真实。

毛焰《Thomas肖像.2004.No5》,75x60cm,2004


凌:您的画是不是有很多人看不懂?


毛:

这个我不根本不知道,我也不太关心,我完全不关心。没有什么好懂不懂的,不就是一个肖像嘛,一张画嘛。


凌:有一些画家他会解释自己的作品,因为可能是跟他的观念有关。


毛:

实际上就像我们当代的这个时间段的艺术家来讲,实际上我们可能已经画了太多的画一样,我们在解释我们自己的作品的时候我们已经说了太多,而我们自己的作品远远达不到。


比方说我自己,我觉得我到今天为止,画的画的数量最多也是我想画的画一半数量,可能最多也就到一半。有些画真的现在回想起来是多余的,没必要画。这个没办法或者说一种事后的一种感觉吧。

▲  毛焰《椭圆形Thomas NO.3》,110×75cm, 2014  


凌:你有想象你老了会怎么画呢?


毛:

我无法想象。我根本不想这个事情,我没法想象。所以我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有那种悲哀的感觉是什么呢,就是我们现在在画画的时候,经常是这个画是为了那个展览、时间是多少、数量是多少、尺寸是多少,我们不是按照自己的时间表在画画,我们是按照现在这个制度的这个机制的时间表在画画。


我说句实在话,我想我们的年龄是应该画杰作的年龄了,如果说你觉得你还有这种愿望,你当然杰不杰作无所谓,就是你这个时候应该开始使劲了,开始努力了,开始要竭尽全力的去完成一些作品了。


而且这个作品不以任何为目的,是你心目当中的理想之作。但是我们的这个时间一直在被搁置,但是你想想生命无常。所以这就是我说的为什么我根本不会想以后,我只想现在我是不是已经把它拧到最大的那个码。

▲  毛焰《椅子上的小魔女 ,330×200cm,2013


关于毛焰的手记

文/冷冰川


对毛焰能说些什么又不能说些什么呢?

毛焰那么早熟、讲究,自负又节制,也“雅好孤独”一类;沉郁又超然得让人难以排遣,而画布上的克制和克制里的危险、哀情、灵性,像是他最好的东西;充满了创作中最动人的精微和脆弱。最好的他在他最好的骨头上寻(最峭的)刺和徘句,他甚至有意无意陶醉于赞神的自我表现和自我激情(我们都玩这种智恋技巧,把想要强调的东西反复强调岀来;所以沉醉的时候我总想,人是否真的有话要说)。他出手慢,很慢,因为没有其他动机。不多不少数幅、数首之作,便有臻于一生的完好。这是一个孤身的阴影。一转身就回不来的。

▲  毛焰在画室


事实也是,他是用来“告别”的那种艺术家——像最后的一片落叶最后的一场雪,再也不会回来哪种告别;带着他的狡黠(和说不清泥色的根肌)。隐身在江南稻作文化的诗性里,毛焰一幅一幅地与我们及他的命运告别,留下难以捉摸的戏真和杰作。还有一点冒犯。(更真更隐秘的毛焰一直在冒犯的背后,在无边的黑暗的路边守候、漫游、消弥。这是他另外的创作了。)




▲  毛焰画室的一角


毛焰讲究。毛焰讲究的时候有种更加小心谨慎的熹微之情与颓意。他讲究的时候,我反而看到一种贫穷、清洁的形象。如新摘的花青,有种单纯的无羁;我首先以为这是一种巨大的人生热情(我不相信冷静的心中的一切),好像一个老而纯粹的艺术家在做最后一种无法补救的青春寻访——比如无意(或有意识)地成为你画中的每个人、成全每个莫测高深的完整自由的自已;你为每幅画选了这样一个迷(因为你的手不相信它的“自然之手”能被解开)。你和画中人一样表面冰冷,内心却是波涛堆雪。这是一种真实的匹配。又有点像你布上不可言说的灰色的灵感,种种庞杂、警惕、脆弱和穷究文辞的华美技艺。这个譬喻或许不够准确,因为毛焰象征式的清贫无羁比一般“自然”来得自然。 他爱茶爱酒爱文学爱女人爱深思熟虑的绘画……艺术家渴望绮丽的时候,就会自行创造一个世界,并且沉浸其中;其引人之处是(那是好多剧烈的精彩出处)每天在高蹈的姿式里看得见你陌生的新事体新挑剔、还有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我见着他对这孤注倾入的全力身心(所有身心的忧伤我都要看两遍,一遍是欢欣,另一遍还是欢欣;因为这是人的奉献)。毛焰的每一幅画都是一个孤独的图景,一个人独自坐在一间房内和一颗被抵押出去的心。这孤独是一座旧花园,聚集了很多阳光,却抛下无数灰色,和沉默;一二三最后统统泥沙俱下各得其所。公牛时间茉莉大象女孩骨骼风流茶……他想让所有的情形看起来都合情合理,我想他是编了谎话的,所以我们都很高兴。 创作、生活的荒谬自由混沌之乐不过如此腔板。这种独享的灵感、满足、虚托帮往往是说不清楚——估计别人也不会懂得,所以他没有浪费口舌。

毛焰只属于读懂他的人。

毛焰与托马斯在朱文电影《小东西》拍摄现场,2008,图片来源:佩斯画廊

▲ 毛焰《椅子上的托马斯》,330 x 200cm,2009


尽管毛焰“常常谈的是心怀鬼胎之类的……”(毛焰自语),但他的感性其实是“温和”,和他诗歌、书法创作里的温良一样沉甸;他需要赶紧画一张画来平息这种天真。但他绘画里的精神强度晦涩、冷洁,让人眩晕陷落,但充满纯诗。一种未知的朦胧墟落——没有脚灯,整个场面都不外露。他表面上几乎不带情绪、不带感情地认识、视角配得上他淋漓尽致的刻画和复杂,所有的华美、哀歌、暧昩、邪趣统统被混入隐约松驰的毛式瞬间“书写”。这“瞬间”书写带着灵魂到肉体的舒坦——我以为首先要让自己高兴起来,用心的作者才能描出更别意的另类剧烈——“孤芳自赏”就是这种别格的品质;因为艺人一直骄傲,付出的又不肯说清,一声不吭的雪藏起来(创作里的“虚荣”、“虚无”就是这种不言不语的深情、消耗,一种华丽的炮灰)。毛焰的“人物”都不急不躁的守在他一扫而空的灰调叙述里,苦是必要的,稍微涩一点;挽歌调的灰色是挥不去了,仿佛毛焰的披霞和百感交集。 这灰颠沛病痛孤绝,契合那褪色的、褪了又褪的托马斯(长河式的)“虚像”。毛焰的虚像角色,象镜中反射的一种有刺的凝视,真实无法共享。毛焰的“虚像”原形丰盛,他一直描写灵性的微光、剧场式的哀歌和青春铅华,而在他自己的灰色哀歌时刻,却近乎忍着不说——他就是这样把所有的东西保持到一个最低点,一个最基本的能量,并在这个“最基本的低点实现最复杂、最深遂的表达;不是深度,是深邃。”(毛焰语)。不少好东西就是这般在沉默中准备、在沉默中完成,潮汐或涨或落;我们似要那等暗黑中的人生或戏剧,以此和这个时代炫丽浮华保持简单沉默的平衡、平行(或正身相对)。毛焰独自在暗黑中增强、展示蚀骨的忧伤和物恋式的耽美倾向,以此不断“知道”来自深心高处的祈求或溅落。那是他独自沉思独自挽回的另类颜面和清洁。那是敬畏么?

▲  毛焰《托马斯肖像 No. 3》,110cm x 75cm,2006-2007  


毛焰的可读性全在于他笔下看似无精打采的无意识损耗里,一种语意的含混、深入、晦暗的多重关系的完美结合;所有的人物、情绪、主题相等,放在他灰色天平上重量都相同;毛焰不表现表面的情绪。他貌似最不经意、温度很低的绘画都象是隐藏着一个陌生、克制,高傲荒寒的灵魂单品,那是毛焰的留白,是他为现实隐藏的一句重要台词。台词是什么我们不知道;这就是他给我的灵感。 现实中他一直无故离席,一直幻想与庸常抽离;千肠百结,又肆无忌惮的独享绝境、诱惑、创作中的颓孤之景,……这反而成了毛式的一个高辨识度的优质动作;理论上高难度动作就是要被完全实现的。毛焰创作的能量都是被高难度的自身自然的语言落定、吁请并提炼,孤身一人。 确切的说,毛焰很年青的时候就以某种隐身长者的身份讲述个体沉默的精魂、失神和其他的种种灰色;诗也简单,心也简单。他细密、复杂、年复一年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精彩面具,这些“异名”的自画是他一次次的寒瑟、游离、甜蜜,一次次肉感的想象力和解题。特别是人本色、野蛮又消竭的时候,通过这些化身、面具、诗,毛焰一次一次填满他象征丰收的羊角和我们视觉、经验的深穴。这次灵魂是肉做的。杂沓着蜜刺的嗡响。

▲  毛焰《微胖的裸女》,330×200cm,2013


毛焰的手是绝对自由,画看上去像是相反的表情在脸上自动颤栗交融;与此同时,逼真的诗和绝境像小偷被完全逮住。我想值得称赞的不应是毛式技巧,而应是被他克服掉的技巧;像自灵魂本身的手,拂过额上肋骨上的弯弯曲曲。这是毛焰与自身的上帝进行交流的姿态(是诗人朝向他的时代的原姿式),把只能维持瞬间的东西转换成额外明澈的自我怀抱中——人所要表达的是人从未曾尽意表达出来的;这是直入人心“剧场”,它让毛焰的笔色有鲜活夹生的能量和孑然的状态,一直是它丢开大众单独为自己描下的想像让我们迷恋。他一直有意地站在那里,一头大象的步伐,不急不躁的在他饱满又够得着的地方,等待枝桠落下折断。他甚至是拘谨地描绘着“原手艺”的能量(是能量而不是力量,力量对毛焰来说,是粗鄙了)和手艺里的人性、神色。每一笔都远离我们的想像,每一笔想像的能量又互相珍玩,因为它们有了相互的欲念、相互的表现。他像是为赶脚的欲望皮囊画像,含着文艺复兴的某种风格的诀窍。每处都听凭自然人极致的裁量,每次地深度充满灰色注脚——用铸铁、岩石、其它捕获物,还有三平方公里的自由结晶。这是“毛焰剧场”。

▲ 毛焰《椭圆形肖像NO.2》,53.7x72.6cm,2010


毛焰的肖像早已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写真写实,所有无聊的普常现实、细节、表面关系都妨碍人内在自主又不拘的感觉、轮廓。人本身有天赋的能力描绘“自身”,并在灵魂的虚实间寻出种种更加尖锐的毛边“本身”。 毛焰一直是径直往内神走,异常专注、不计后果,结果他顺自然地“成了”一个又一个逆觉的元神、角色、异像和灵见;事实上创作到了某种深刻的地步,东方西方、写实写意、传统现代来去自由的。如果仅仅是拥有大量的表面知识技艺,直接照着模特的形实,而不是寻着你已经独立思考、理解,并模仿过的自然心、形体,你将永远是无聊自然形实的奴膝;因为我们实在无法保持住什么“忠实”。想想老大师们是怎样地驯服实物,是怎样深深地把它们刻在记忆里,以至于不是实物在提醒他,而是实物在顺从他,回应他(万物过眼即为我“原”有)。人时刻想标刻出的就是这自然自如心和自由的诗意,按照自己的方式。这是自爱。

▲ 毛焰《小戴》,布面油画,130x90cm,2012 © 毛焰,佩斯画廊


艺术家的角色是担当催化剂,是人与物间相互杂陈的点点滴滴的关系,像灵肉的互生互寄关系。当我们看到毛焰作画时的真实专注(人们不见得知道他认真的程度,这是他莫测高深的惯式)——他就“注”在那里(以从不跌倒的姿势接近他特有的狂喜),像圣画里的字句(字句里我们看到他各式各种的谜,而他本身就是一种解答);在他的字句里,我们和他都回不来了……人人都在谈论毛焰颓相孤境的技艺(表面上技艺隐成冰冷的东西),于是它就变得更加难以接近。一种流亡的技艺?冷冷地来,又不知所踪的消失。回到哪去了呢?

如果技艺造成了伤害,那就是技艺的过错。毛焰的技艺采用了一种虚构或一个寓言形式时,才那么生动地生发光亮、光鲜。毛焰在神经末梢中激发出的敏感、独立之物,为我们提炼出遥不可及的真情实据,和纯绘画的感染力。

毛焰《镜女,布面油画,2017-2018,© 毛焰,图片·来源:佩斯画廊


毛焰的画涂得薄,很薄;调色板上的颜色不多。色彩上他坚持“自己”的固有色,不受或避免受光源的影响。事实上他减去多余的颜色(减弱立体感,淡化“肖像”的附属情绪),像夹在旧书页里枯花瓣淡淡的颜色、发脆的旧香气,那是纳博科夫的蝴蝶章——人和艺术的复杂其实都隐藏在平常的物事和单纯中。 他专注于深度内心化地描绘、跋涉,专注于直接塑造、意外、甚至是怀疑、矛盾的方法,从不表演徒劳无益的激情(他激彻的光只有他才能看得见)。他似乎是抹掉了观者,用他才能释然的光线、角度,内心化的见着“自己”——一种苦心经营的视觉技巧、光线、精神使他不能不用一种神话或象征式的方法去描写。他也是这样接近他描绘的角色,守着角色的孑然门面。不管是遵循意志还是漫无目标地行走,他总是悄然地走到高山的顶上(那是上帝不在地方),无缘无故的挥挥帽子,又走了下来……他的抽离、忽略、游荡、暗示等等灵感是“真实”在场(这真实是不可再得);大概是,谈论真实的人永远都不肯(或不能)说出全部的真实吧。(高山草甸上,人人独自吃草。)

毛焰薄施淡涂的虚像一直变化着,探索着(特别是思想、技艺实验失控的时候),使我们总有一种要错过他本质的印象(像副歌中的副歌、意外中的意外,看似最少的问题,却又是最复杂最悲悯的一种灰色)。毛焰说的从来都不是一幅二幅、一个二个人的“肖似”门面,是一个人在“肖像画”历史中独自展开的空间和与之历史建立起的一种智恋联系,是他与时代独自发呆独自抵达的肖像、想像,是毛焰的自身画像。事实上他固执地忠于自己的疏离、孑然独爱的想像,忠于这种瞬间的绽出,并让它们在布上走来走去;他一直在分享这孤独、伟大的能量(这“伟大”和艺术里的贫穷一样,只照顾属于它自己的东西)。也只有这里人们能够相认相识“时代”创作的深寒、幺蛾、皮囊和内心的杂陈点滴。真像一部没有对白、情节的电影,我们只能相互凝望、寻找,在狭窄的走廊中彼此摸索,梦到现实(和现实里的他)的可能性都没有——一个寻找一个,一个曾是另一个,两个什么都不是……这是我喜欢的一个美的隐喻。肉身的灵魂相互找不到最好。

▲ 毛焰《Thomas.2004.No2》,110x75cm,2004


多少年来,毛焰没有宏大叙事、没有夸张起伏,他站起来给予的切肤敏锐,也是他自己想得到并能够得着得东西。他只身一人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连贯和一致性。始终,就是恰如其分。毛焰深似一口井,又像月光下深雪中的做爱,不像是寻常物。不能平常,这是他的游戏、象牙字词和权柄;赤脚舞蹈,最合人性。可惜个体性灵的抒发从来不会“太多”,因为人性(创造的)抒情是即刻毁掉的世界。所有特殊美好的东西都是这样为你我单独准备的。在灰烬和大地、茉莉之间。


2016年7月于巴塞罗那


关于 毛焰

艺术家毛焰


毛焰,1968年出生于湖南,1991年毕业于中央美院油画系。现工作、生活在南京。作为中国最具代表性的当代画家之一,毛焰以其细腻而有着微妙意趣的笔墨描绘出一幅幅静默的日常面孔,引领观者进入免受时代速度干扰的凝思时刻。他曾被批评家栗宪庭誉为中国新写实主义的代表人物,在过去的近三十年间持续探索肖像绘画在当代的表达潜力,以极具辨识度的技法刻画着时代表征背后的人类共性的精神世界。


毛焰的作品曾多次受邀参加国内外的大型展览,其中包括2014年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何多苓&毛焰双个展”;2012年瑞士日内瓦ART & PUBLIC个展;2010年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的开馆展“中国当代艺术三十年历程”群展;2009 年上海美术馆“意犹未尽:毛焰个展”;2008年巴西圣保罗国家美术馆的“中国:建构与解构”;2008 年比利时布鲁塞尔BEIVUE 美术馆的“今日中国”等。他的作品被包括余德耀基金会、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上海龙美术馆、香港M+收藏在内的多家知名艺术机构、美术馆及收藏基金会收藏。


关于 凌子

▲ 凌子


凌子,知名媒体人,旅行家,艺术观察者,策展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经济学博士在读,”凤凰艺术“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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