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岸雄,以地质记忆的视角构造未知的城市
发起人:开平方根  回复数:0   浏览数:820   最后更新:2021/07/15 14:08:42 by 开平方根
[楼主] 开平方根 2021-07-15 14:08:42

来源:Art Ba Ba


图片致谢艺术家、SPURS Gallery


我们围绕艺术家邱岸雄SPURS Gallery的个展“人间世——鲜卑利亚”中最新系列作品的创作线索拍摄了一部人物纪录片,可以说这更像是一部邱岸雄自述的视觉小说。在这部纪录片中,他通过鲜卑人作为一股游牧民族的野蛮力量,不断地对文明世界进行侵蚀,从南北朝时期,一直发展到隋唐、元朝、蒙古、俄罗斯,乃至整个欧亚文明的历史文化语境,以及《马可波罗游记》和《看不见的城市》的文本性背景下,把人和自然的关系,与历史这两条线索并置在一起思考,并以绘画的方式展开对城市的想象。不同于《新山海经》神话叙事的线索,“人间世——鲜卑利亚”中绘画的叙事性更像超现实主义的诗歌,是一种主观意识流的方式,并且伴随着一个更久远的、更现实的地质记忆角度。


以下,我们整理了艺术家在拍摄时对此次展览所呈现出的作品背景的完整讲述,这部分文字内容也便成为了此部纪录片的文本性背景。


01,

#历史,

自然


“人间世”与《庄子》内篇的一篇文章同名;《庄子》是中国道家经典,他有对世界的汪洋恣意想象以及自然无为的立世态度,我觉得今天的世界正需要这样的思想反思。“鲜卑利亚”,今天一般把它称作西伯利亚,但它的意思是鲜卑人居住的地方,我是想把历史的因素放进新的创作中。像之前的《新山海经》,我更多的是在探讨人和自然的关系,而这次展览“人间世——鲜卑利亚”是把人和自然的关系,以及历史这两条线索放在一起去思考。


邱岸雄,《克里米亚》,2021,布面丙烯,240 x 200 cm

邱岸雄,《阿赫里曼的蛇》2021,布面丙烯,240 x 200 cm


在人类的历史当中,一直有一个野蛮和文明之间的分野和对抗,它们不断地在互相渗透。南北朝时期,北方游牧民族的野蛮力量不断地对文明世界进行侵蚀,与此同时,欧洲北方的蛮族日耳曼人对罗马也进行侵蚀,它们同时发生在欧亚大陆上。


蒙古的崛起对整个欧亚文明的塑造有很大的作用,它也是通过非常野蛮的力量进入到文明世界。在中国的历史上,蒙古是在南北朝以后的第二次蛮族入侵,它不仅影响中国,它一直西征到了欧洲、阿拉伯、埃及,对整个世界的后世格局都影响比较大。

邱岸雄,《意志的胜利》,2021,铜版画,日本缪斯铜版画纸,法国夏勃纳55981 油墨,54 x 39 cm

邱岸雄,《加拉帕戈斯》,2021,铜版画,日本缪斯铜版画纸,法国夏勃纳55981 油墨,54 x 39 cm


蒙古人本身就是鲜卑人的一个支脉:室韦蒙兀。鲜卑人对中国的影响非常深远,他们建立了北朝很多政权如拓跋鲜卑,宇文鲜卑,慕容鲜卑,秃发鲜卑;我们文学里的《木兰辞》,讲的就是鲜卑人在北魏时期和柔然(更北边的鲜卑人)的战争。他们也特别向往汉族的文明制度,尤其是魏孝文帝从大同迁都到洛阳,逐渐进入一个汉化的过程。这个汉化的过程紧接着就是隋朝和唐朝,都是鲜卑人与汉人融合的结果,他们融入了北方少数民族的一种新鲜的、原始的,更质朴的血液,所以唐朝文和质相得益彰,这有点像孔子所说的文质彬彬。到了宋朝更偏文,所以军事上积弱无法跟北方游牧民族抗衡,到了元朝,蒙古对中国文化的影响跟隋唐的影响是不一样的,即使忽必烈已经做了一定的汉化改变,但蒙古没有像北魏时期的鲜卑人那样对汉族文化充满向往,他保持了北方游牧民族的习惯,对整个汉族的社会生态有很大的影响;另一方面他整个西征的过程,从现在的阿富汗、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到伊朗、伊拉克,再到整个沿地中海的中东地区,北至波兰和神圣罗马帝国,他一路征服过去,旭烈兀建立的伊儿汗国统治了伊斯兰世界,他后面的帖木儿帝国和帖木儿后裔征服印度建立莫卧儿帝国都跟蒙古西征有关。蒙古西征也是导致欧洲文艺复兴的一个重要因素。


所以从鲜卑人到蒙古,再到汉族文化,野蛮和文明的力量之间的对抗,它看起来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少数游牧民族身上带有更多原始自然的力量,它既是历史的,又是自然的。

邱岸雄,《帕米尔》,2021,铜版画,日本缪斯铜版画纸,法国夏勃纳55981 油墨,54 x 39 cm

邱岸雄,《花剌子模的国王》,2021,布面丙烯,240 x 200 cm


在蒙古的统治下俄罗斯逐渐地崛起,从疆域上甚至从文化上都受到了蒙古的影响。俄罗斯以帝国的方式不断地扩张,而且它扩张的疆域绝大部分跟以前蒙古人在金帐汗国和元朝统治的疆域是一样的,包括西伯利亚地区。在文化上,欧洲人认为俄罗斯是一个亚洲国家,这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蒙古对他们的统治,所以他们和欧洲的基督教文明不太一样,这也使得俄罗斯形成了一种东方式的、集权的统治方式,直到后来的苏联再回溯统治蒙古,其内在的核心延续了蒙古的很多东西,然后又进一步对中国造成了影响。从今天的历史来看,我们近一百年来受苏联的影响,它是有一个历史自身的文化逻辑在里面。

02,

#文本性

背景

邱岸雄,《人类纪》,2021,透明屏、石膏、影像装置、15分钟,尺寸可变


前面所讲的这些是我此次展览中一系列绘画作品的一个历史文化语境,而《马可波罗游记》《看不见的城市》是这些绘画作品的一个文本性的背景,它们之间的关联性也非常密切。马可波罗在元朝的时候,从欧洲一直来到中国,记录了沿途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和发生的事。而现代作家卡尔维诺(Italo Calvino)以《马可波罗游记》为蓝本写了《看不见的城市》,一共写了五十五个城市,但这些城市都是他虚构的。其中他描写了马可波罗去向忽必烈讲述,在他统治的疆域里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给他描述每一个城市。他的虚构有一种可以跨越时间空间的意识流状态,这里边带进了一种现代人对城市的感受。


对于我来讲,卡尔维诺运用的是文学方式描绘城市,而我是用绘画的方式,每张画就相当于是对一个城市的想象。但在我的画面中都是无人的城市,里面只留下了人类曾经活动的痕迹,而自然的力量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它可能是一个未来的状态,也可能是现在当下的状态。这次的展览里也呈现了我以卡尔维诺的《看不见城市》为蓝本写的小说《未知的城市》的节选文字,一方面是对马可波罗和卡尔维诺的致敬,也是给绘画一个对应的文本性背景。


邱岸雄“人间世——鲜卑利亚”,2021年7月10日至8月8日,图片摄影: 何越晗 © SPURS Gallery

邱岸雄,《旭烈兀的金色城堡》,2021,布面丙烯,240 x 200 cm




“这座城市到了夜幕降临时就发出幽暗暧昧的红光来,从远处荒野就会看到投射到低矮云层上的巨大光晕以及氤氲的阴影。那光线温暖诱人,在泠冽的荒原中的人会不由自主的向它走过去,希望得到它红光温暖的拥抱。城市里隐隐约约的声音如同呼唤又像是合唱,那声音雄壮有力,节奏分明顿挫,旋律昂扬,听起来令人振奋鼓舞,想要做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才是。当你仔细聆听时,里面夹杂着很多混沌尖利的喊叫声,与那雄壮有力的声音不相和谐,这些声音脆弱干涸,喑哑悲戚,旋即淹没在那节奏森严的和谐里,转瞬即逝。”


——节选自邱岸雄《未知的城市》



03,

#意识流

叙事


在我的绘画作品里的水墨山水有一点像逝去的山水,在现代化的进程当中技术对整个自然环境、人文环境以及对人本身的观看方式已经有了很大的改造。所以在我的作品里面,传统的山水像是退隐的风景,前面有一个现代技术力量的介入,使那个自然成为了消逝的背景。


以前做《新山海经》,它有一个神话叙事的线索,而我的绘画里面的叙事性有点像超现实主义的诗歌,表面看起来完全没有关联性的一些事物在这个地方相遇,它是由好多时空的元素,不同时间点,不同地域的内容穿插在一起,它是一种更主观意识流的方式。它不是在描绘一个现实空间和历史事件,而是把不同的历史的切片穿插在一起,它有可能是蒙古时代的某一个背景内容,也可能是我们现代技术文明下的一个产物。

邱岸雄,《水晶之夜》,2021,布面丙烯,240 x 200 cm


我觉得绘画本身是把某一个状态记录、凝固、封存起来,它指向永恒。而影像是往现实层面走,是随时间流逝的过程。如果用绘画去诠释我的理念,我是更愿意从古典艺术当中去走,不管是西方也好,还是东方也好,就像中国的艺术在宋朝就转向了一套主观美学的思想,欧洲到摄影术的出现后绘画才转向更主观的表达,表现主义跟写意画是相通的。

邱岸雄,《高丽》,2021,铜版画,日本缪斯铜版画纸,法国夏勃纳55981 油墨,39 x 54 cm

邱岸雄,《海边的野兔》,2021,铜版画,日本缪斯铜版画纸,法国夏勃纳55981 油墨,39 x 54 cm

04,

#地质记忆角度


同一个事物,我们去看它的角度是不一样的,比如说我觉得古典艺术是现代艺术,我是站在现代艺术或者现代文明的内部去看它的一个角度,我认为它的内核还是文艺复兴以来的古典内核,只是它换了一种形式去重新阐释和构建。塞尚并非古典精神的反对者,相反他是继承者,而他被称为现代艺术之父。后来的现代艺术反倒更接近原始艺术,所以现代艺术某种意义上也像是原始力量的复苏。


我们对现代艺术或者当代艺术可能有一种误解,并没有所谓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东西,一切都有源头。我做《新山海经》的源头是在中国前文明时期的一个角度去看今天的现代文明。这次的绘画里边是站在动物或者说自然的角度去看人,它有一个更久远的、更现实的地质记忆角度,当人退却以后,自然的力量就会进来,人类的历史在它面前就是一个瞬间,一闪而过。

邱岸雄,《文艺复兴》,2021,布面丙烯,240 x 200 cm


展览标题的英文名“Anthropogene”就是人类纪的意思,是从地质年代划分来看人类在地球上的存在,有的人认为人类纪刚刚开始,但有的人可能认为已经要结束了。

邱岸雄,《房间里的大象》,2021,铜版画,日本缪斯铜版画纸,法国夏勃纳55981油墨,39 x 54 cm

邱岸雄,《中土》,2021,铜版画,日本缪斯铜版画纸,法国夏勃纳55981 油墨,39 x 54 cm

邱岸雄,《鲜卑利亚》,2021,铜版画,日本缪斯铜版画纸,法国夏勃纳55981 油墨,39x54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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