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姥爷栽在饭局上 艺术圈饭局也能定乾坤?
发起人:八卦连环掌  回复数:0   浏览数:2164   最后更新:2015/04/10 21:10:58 by 八卦连环掌
[楼主] 八卦连环掌 2015-04-10 21:10:58

来源:凤凰艺术

4月6日,网络上流传了一段视频:中央电视台主持人毕福剑在饭桌上唱评《智取威虎山》中《我们是工农子弟兵》选段,并且边唱边戏谑。该视频引发极大争议。4月8日晚,央视网新闻中心官方微博发布消息:“毕福剑作为央视主持人,在此次网络视频中的言论造成了严重社会影响,我们认真调查并依据有关规定作出严肃处理。”事件近几天在互联网上持续发酵。的确,饭局在中西方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场合,在饭桌上课不只有亲情和有钱,很多大阴谋、大成交也是在饭局上产生的。

▲毕福剑宴会现场合影曝光


饭局在中国更是极具特色的应酬场合。虽是吃顿饭,其中却大有玄机。嘉宾如何,坐次如何,先到者与迟到者关系又如何?菜色如何,酒如何,饭局环境档次如何?谁的酒要全干,谁的酒可以浅斟,你面前的鲍鱼海参要不要吃完?都是需要局中人在半秒钟内做出恰当反应的闪电考题。最可怕的是,当时并不判卷,答错者只被默默取消的下次答题资格。这样的一场饭局吃下来,仿佛打了一场大仗,体力消耗巨大,往往吃完饭后,还需要再吃两个肉包子补补。

▲更有“有才”网友发现了毕福剑事件竟然和达芬奇《最后的晚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样的规则,在当今艺术圈也不例外。在分餐制的古代,艺术圈的饭局是雅集,曲水流觞,各自取餐,三五好友随意组合,聚集聊天,间有挥毫泼墨,吟诗作对,略类似于今天的西式趴体。在合餐制流行之后,现在艺术家同桌吃饭,加上中国人最擅长的人际关系学,“艺术圈饭局”就产生了。


  • 古代艺术圈饭局:乾隆曾亲自为宫廷画师主持大寿“晚宴”

▲韩熙载夜宴图以连环长卷的方式描摹了南唐时期官宦韩熙载家开宴行乐的场景


唐朝贫富分化严重,繁华奢靡只是皇家豪门的特权。唐代艺术家分两种,一是民间画工,每天工钱十五文,勉强温饱,饭局与他们无关。一是宫廷画师,代表人物是吴道子、韩滉、张萱等人,他们与皇室贵族一起,有着数不清的饭局,自己也逐渐成为贵族的一员。


宋代的艺术家也分两种。一是民间风俗画家,他们跟艺术圈饭局无关。一种是画院画家。经过严格考试进入画院,根据水平高低分等级,饭局的等级也不一样。宋徽宗除了热爱艺术之外,还热爱饭局。他经常与宠臣一道在宫中设饭局。皇帝玩到兴起,穿着短裤与歌妓在宫中追逐嬉戏。但是徽宗从来没有邀请画家参与这种“私密饭局”。他只是每天退朝之后必去睿思殿与值班的画家交流切磋。


元代的艺术家在选择饭局时需要极大的智慧。拒绝饭局可能挨打,去错了饭局会成为遗臭万年的二臣。狷介的倪瓒因为拒绝了张士信的饭局而惨遭毒打。如果说倪瓒的洁癖与吹毛求疵是典型的处女座,元代最杰出的画家赵孟頫就是人格分裂的双子座。他一边在蒙古皇帝的饭局上表忠心——“往事已非那可说,直将忠直报皇元。”转过身去却又扮演逍遥派——“闲身却羡沙头鸥,飞来飞去百自由。”


明代的浙派是贵族皇室的座上宾,吴伟参加宪宗皇帝的饭局之时——“大醉,蓬首垢面,衣履破、踉跄行。”宪宗皇帝却不以为忤,还赞他的画:真仙人笔也!


相比之下,吴门画派的领军人物文徵明过份持重,进了翰林院之后,不少部级高官邀他去饭局,文徵明却因避嫌而不敢去。吴门画派的饭局主要在江南的几千名文人名士之间进行。


明末,副总理级的董其昌在各种饭局中左右逢源,一边与东林党领袖吃饭,一边与魏忠贤喝酒。他的政治手腕不亚于他的水墨造诣,也堪称高级艺术。


从明末到清代乾隆年间中国人口暴增20倍,主要归功于美洲高产作物玉米、土豆、番薯在中国的推广移植。当然,当红画家不靠红薯与玉米度日,他们有着数不清的饭局。譬如郎世宁等宫廷画家,常有皇上的赐宴。郎世宁和另一位洋画师艾启蒙都有乾隆亲自为其主持70大寿的饭局,极其隆重。


  • 民国艺术圈饭局:白天陋室画画 晚上周旋社会贤达

▲杜月笙特别喜欢设饭局宴请海派画家


杜月笙喜欢说:“人生有三碗面最难吃,人面、场面和情面。”一场大饭局,基本囊括了这三面。


当然,热爱艺术的杜月笙不会只请画家吃一碗面。杜月笙不但喜欢设饭局宴请海派画家,还多次与各界名流一起为画家制定润例,通过自己的地位与人脉为画家打开局面。


海派画家多是清朝灭亡后的落魄官员举子,失去俸禄及其他生活来源,成为以卖画为生的专业画家。由于买画人多为市井人士,风格自然掺杂了市场导向,多有岁朝清供、富贵花开、福禄寿喜等题材。


民国时期,比杜月笙更加热衷于艺术圈饭局的还有著名的艺术赞助人王一亭、严信厚、朱佩珍、哈同等人。1911年夏,69岁的吴昌硕来到上海,当时他的作品并不受沪上人士所欢迎。只得白天窝居在浦东烂泥渡的陋室里画画、刻印,晚上坐小舢板到浦西,在王一亭设的饭局中与各界社会贤达周旋,广开门路。在名震沪上的实业家王一亭的扶持之下,吴昌硕才能够逐步建立海派后期领袖的地位。


海派作品缺乏清雅之气,市井气较浓厚,大概与画家吃多了浓油赤酱的富绅饭局不无关系。


并不是每个民国画家都像吴昌硕一样,古稀之年还要在饭局上卖画。民国艺术圈也有少年得志的故事。徐悲鸿初到沪,山穷水尽,每天只能花一个铜板买一个馒头充饥。给哈同花园的“仓圣明智大学”画了一幅“四目仓颉”之后,一夜成名,成为康有为的辛家花院、王国维府上和哈同花园的饭局的座上宾。


也并不是每一个画家都有和大富豪同饭桌的机会。抗日时期,张乐平(三毛他爹)时常请黄永玉去小饭馆吃辣味炖牛肚,黄永玉总是趁着张乐平去打酒时,风卷残云扫光碟中的牛肚。张乐平有些不乐意地旁敲侧击:“你要慢慢嚼,啊。”相比起黄老晚年的意气风发,在张乐平饭局上的小黄显得有些落魄。


但是对照同时代的许多人来说,张乐平与小黄的饭局算是“丰盛”。——根据军阀冯玉祥对20世纪初期河北农村生活的回忆:“我们在这里住了十余年,只吃过一次荤席,然而那所谓的荤席者,也不过每碗里盖了两三片飞薄的猪肉而己。”——乱世之中,吴昌硕、张大千、徐悲鸿这些大牌的饭局不用说,就算是张乐平与黄永玉的小饭馆聚会也算是很不错了。除去没有饭局的画家,也有不愿参加饭局的画家。譬如上海的山水画家吴待秋便从不参加饭局,因为吃了别人的请,还要回请,太费钱。


张大千好美食,也常设艺术圈的饭局。他与黄君璧相识之后,惺惺相惜,常常在一起吃饭。但是说到豪门盛宴,黄君璧比张大千更有口福。宋美龄偏安重庆的时候,曾经请张大千指点绘画,但并没有请张吃饭。到台湾后,宋美龄正式邀请黄君璧授课。她很少设饭局宴请黄君璧,倒是经常有下午茶招待。——对宋美龄来说,学习国画只不过是她漫长而壮阔的人生中的一道下午茶,绝对不是正餐。


真正能够影响时代的伟大艺术家,无论是独裁君主还是民主领袖,都绝对不敢用下午茶轻易打发他。譬如法国大革命时期的雅克—路易·大卫,拿破仑绝对不会用下午茶来敷衍他。拿破仑因为身体有问题,同时担心长胖,因此对美食没有兴趣,自己吃饭用不了5分钟。但是出于礼仪与尊重,他在La Malmaison古堡花园请大卫吃饭,并付了六万五千法郎请大卫绘制《拿破仑一世加冕礼》。


两千年的封建制度被颠覆,却没有一件伟大的艺术品配得上这个翻天覆地、英雄辈出的大时代;没有一件伟大的艺术品祭奠已经悲情谢幕的君主时代;没有一件伟大的艺术品向隆重登场的资产阶级时代致敬。这是民国艺术的遗憾,这也注定了“民国艺术”只是那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中的一道小小的下午茶。


  • 当代艺术圈饭局:“单干户”们的“团结饭”


今天的中国当代艺术圈,从同一美术院校的师生饭局;到同一艺术流派的同志饭局;再到同一家乡的老乡饭局。各种小圈子的团结饭,编织着艺术圈的新秩序,决定着艺术圈中人的地位,也重新定义了艺术圈中人的人格。


50年代至70年代,集权主义体制内的艺术家捧着皇家饭碗,参加中南海的饭局,给领袖送上贺寿图;在大饥荒年代画着“江山如此多娇”,那时的艺术家自有一套体制内的秩序与伦理。


80年代之后,一些当代艺术家离开了体制,成为“单干户”,他们少了体制的约束,同时也少了安全感。他们需要建立自己的小圈子,需要抱团取暖。象征义气与人情的“团结饭”,它的直接根源来自“单干户”艺术家的精神上的不安全感。


在80年代和90年代,当代艺术试图颠覆传统艺术,初步确立了自身价值的同时,当代艺术家的饭局也重构了一种新秩序,对抗着美协和画院的旧秩序和旧等级。老艾请圆明园穷兄弟吃饭;老栗卖旧报纸请艺术家吃面条;第一次卖画后,激动不已的画家们也会请大伙搓一顿。传统的人情与义气在当代艺术家的寒酸饭局上香气弥漫。


到了2000年之后,当代艺术圈饭局上的“张扬势力、排资论辈、攀比高低、拉拢人心”的餐桌文化愈演愈烈。派别、秩序与等级的严格,甚至不亚于传统的画院与美协。当代艺术对抗传统价值与保守体制的自由主义精神在“团结饭”的餐桌上灰飞烟灭。


义气与人情,是中国传统社会中成功的踏脚石,却是当代艺术摆脱传统,进入现代性的荆棘路上的绊脚石。以前的当代艺术家把自由主义挂在嘴边,现在的当代艺术家把自由主义挂在微博上,但是在现实中,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混圈子、讲人情。


传统的义气与人情往往带有两面性,对待饭局上的兄弟朋友一套标准,对待饭局以外的人又是另一套标准。这种“饭局文化”与现代社会的普世价值互相冲突,违背了自由主义的精神,也无助于建立一个更加公平、自由的公共空间。


艺术圈的权力之争永不停歇。不断涌现的新流派与新运动会试图颠覆已经地位巩固、成为主流的派别。但是这种权力之争应该更加纯粹,而不是建立在老乡、校友或者投资者的饭局之上,不应该在权力之争中掺入义气与人情。


18世纪末的法国大革命爆发之后,象征“王权与等级”的法兰西餐桌文化被推翻。革命群众自发组织饭局,成为一种革命的仪式。“平等与团结”成为大革命后的饭局主旋律。


但是“理想主义”就像一只冰淇淋,色彩缤纷、口感甜蜜,可惜融化太快。“平等与团结”的饭局主旋律很快破灭,法国革命群众的各派别因为政见不同,在革命饭局上互相谩骂、大打出手,大家为埋单而争吵,穷人被禁止坐在餐桌的主位。被大革命摧毁的等级制度很快再次回归法兰西的饭局。大革命时期的法国饭局文化之变迁告诉我们:政治体制的变迁容易,传统文化的变迁艰难。


与18世纪末的法国人一样,中国的当代艺术圈曾经试图颠覆体制与传统,但是终究无法摆脱传统的宿命。许多人摆脱了体制的江湖,又走进另一个人情的江湖。许多当代艺术圈中人今天所热衷的一切:混饭局、拉关系、排位置,事实上就是他们当年扮演自由主义青年时最反对的事情。


生于传统,归于传统——今天的许多艺术人成为了自己当年最讨厌的人。无论他们宣称自己的作品与思想多么现代与前卫,他们的双脚一直都踩在传统的泥沼中,从来没有离开过。无论他们在微博上晒出多少西式晚宴的照片,无论他们声称自己吃过多少王小波、罗素、哈耶克、杜尚等大厨主理的宴席,他们内心最渴望的还是一桌拉关系、讲交情、排座次的中式“团结饭”。


总结:饭局是一种地位的符号,经常参加哪个阶层的饭局,艺术家自己也慢慢成为那个阶层的一员。同时,饭局也是一种驯化手段,限制着画家的独立意志,吃着别人的饭,就要遵循着别人的审美标准。如果破坏了规矩,也难免哪天就栽在小人手里,破了自己的艺术梦。如果说今天的艺术家可以在历代的艺术圈饭局中领悟到什么道理,无非几个字:少去饭局,多创作!


(凤凰艺术综合报道 文字内容综合整理自民国画事公众号、新浪博主寥寥等,图片来自互联网 责编Sam)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