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从记者到影像制作人
发起人:娱记  回复数:0   浏览数:2235   最后更新:2007/04/06 14:53:57 by
[楼主] 娱记 2007-04-06 14:53:57
转自南方周末


周浩:从记者到影像制作人[特别报道]

  “周大师”
  《高三》斩获香港电影节最佳纪录片人道奖的第二天,朋友方三文M SN上的名字改为:周大师晋升国际级导演,宴设金莎。
  席间,前同事余刘文敬周浩酒:“压根儿没想过你会去拍高三,压根儿没想过你会在那儿拍上一年,压根儿没想过你会得了这么大的奖,压根没想到你会请客。三年没请我吃饭了吧。喝!”
  承蒙您老勉励,辜负您老夸奖。周大师虚伪地谦虚。
  坚持,有韧性,这是吉江红对丈夫的评价。十个人有想法,两个人去拍了,只有一个人把它剪了出来。周浩就是那个人。“比他聪明的人多了去,能像他这么一根筋的不多”。
  2002年拿起 DV,鼓捣了一年,作品《厚街》获2003年云之南影像展最佳新人奖。周浩是广州平面媒体圈里第一个转而做影像的,“周大师”是原来的同事们对他的谑称,善意的挖苦。但多数人绝没想到他这一辗转腾挪,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某次会议,一位日本导演向坐者发问,你们最想表达什么?然后自答:我最想拍北京一个普通派出所的一名普通警察,他是如何工作的。然后感喟:中国拍公共空间纪录片的人太少了。
  日本导演促发了周浩把摄像机镜头对准福建一个普通的高三毕业班。
  所以他的本意并非检讨中国高考制度,能达到这个效果,“是意外之笔”。“我只是忠实地记录了一种状态,这种状态,凡参加过高考的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唤起共鸣。”
  可周浩的高二生活极端乏味(那时高中是两年制),成绩在10名以外,老实本分,无任何特长,也没恶习。第一年高考不中,1984年复读再考,就读江苏工学院机械制造专业。乏味的高中生活中,周浩惟一印象深刻的是,每期的《武林》杂志必买,因为那上面有《射雕英雄传》的连载———这几乎是那两个“高三”最快乐的事。
  春心萌动,暗恋班上一个成绩好的女同学———在纪录片《高三》,林佳燕的日记里透露,她写了十来封信给隔壁班一个成绩好的男孩子;男孩后来回信:可我没见过你啊?———这是周大师在《高三》里,能找到的自己的影子。
  淡淡的怅惘。
  但这是周大师的《高三》,一个38岁的职业记者视角里的高三生活。内里有他的认知,他的情绪。
  做不了时代的改良者,就做一个史官,弥补这个时代影像的缺失,这是周浩的理想。更具体些,比如,从前我们的父辈经历了从城市到农村又从农村回到城市的过程,但那些时代的影像却再难找到;现在,许多人都在经历着第二次从农村到城市的过程,尽管他们声音很微弱,但他们的后代会逐渐获得话语权,他们也会像我一样寻找自己父辈的影像。
  “我要挽救这个时代影像的缺失”———这也是周浩拍摄《厚街》的初衷。
  巴西当代著名摄影大师塞巴斯蒂安。萨尔加多,他的履历:1985-1987年,研究世界劳工问题,1987-1993,研究世界移民问题
  ……
  周浩也希望自己有这样一个厚实的过程:2001-2002,彷徨;2002-2003,厚街;2004-2005,高三;2005-2007,中国棉花问题研究……
  过有节奏的生活。
  周记者
  周浩的影像实践得益于14年的记者经历累积。
  与国内众多纪录片工作者不同,十余年的摄影记者经验,带给周浩的是,观察事物的方式,认知社会的角度,与人沟通的能力,自喻“超出同侪”。
  人文题材纪录片的制作,有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工作就是与人沟通:“要说服拍摄对象接受你,以更真实更自然的状态进行拍摄。”———这恰好是周浩之所长,职业记者的特殊优势。
  可14年前他还是一个文静的工学研究者。大学时痴迷天象,没事就抬头“望星空”;街头打架,从不扎堆;邻里纠纷,向来不凑热闹。做了记者,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坐得住了;但内心仍旧沉静,让周记者保持了做事情的平和心态。
  毕业后父亲托关系,让儿子进了贵州机械研究所。坐办公室的日子百无聊赖,他花钱念了一个摄影函授班;1990年买了一台江西产亚西卡135,从此迷上摄影。
  贵阳街头,一个小女孩张大了嘴巴,“卖报!卖报!”———这张名为《贵阳晚报》的片子,为周浩带来了第一个奖,中国摄影报月赛一等奖。
  偶有一得,周浩得寸进尺央求父亲再走走关系,“想去报社”。
  1992年4月,周浩成为周记者,《贵州日报》是他的第一个平台。其时,正是贵州小冶炼最疯狂的时候,土法炼琉:郁郁葱葱的山头,几个月后全变成惨白惨白的一片,寸草不长。
  周记者关于环境污染的系列报道,在报纸上一时成了亮色。
  然后新华社贵州分社看上了他,1994年2月,他在新华社第一单活便出了彩。这组以新华社名义发表在台湾知名地理杂志《大地》上的图片故事,《贵州苗族稻作文化》,被称为“深刻表达了苗族人与水稻的关系”。
  陆续有十多组有关人文地理的摄影报道发表,为他谋得了中国最好的“地理摄影师”之一的虚名。
  新华社有一名老记者叫周浩荣,还在贵州日报时,母亲指着“周浩荣”的名字对儿子说,你能像人家这么出息就好了。“谁知道有一天他还会主动离开根正苗红的新华社呢?”
  1999年底,在《中国国家地理》和《南方周末》之间,周记者选择了后者。
  到了《南方周末》,各种难以预知的故事在自己周围发生。于是就想发言,于是就想为此做点什么,于是就用相机和 DV去干预生活……
  2001年,周记者参加了北京一个独立影像展,觉得纪录片的进入门槛并不高嘛,之前自己很多摄影作品都成了电视工作者的题源。为什么不亲身尝试一下呢?
  遂拿着DV去了厚街。
  周八卦
  5月23日晚,周浩接到一个电话,电话说“阿军贩毒被抓,身上海洛因数百克”。传话人让周浩给阿军汇几百元钱过去。
  这人是2003年周浩认识的一个零包贩毒者,后来自己也吸上了,落魄时他常来报社找周浩和他身边的同事要钱。
  周浩陆续跟拍了他一年,因为实在危险,家人朋友都不支持,懈怠下来。谁也没想到现在故事会发展得如此剧烈。
  几天后,周浩托朋友送钱去监狱———这样的纯个人支出,在他已经是常态,一向节俭的周浩,在这方面却不悭吝。纪录片制作周期长,回报晚,常常收不抵支,不断往里贴钱引发了一连串家庭危机,拌嘴、争吵、埋怨,一度是家庭生活的主旋律,激烈时闹过离婚。
  周浩说作品《高三》缓解了这种危机,“这部片子让我的夫妻关系得以维系”———虽是玩笑话,仍能听出弦外余音。
  目前他仍然挣钱很少,所以“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独自去拍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在香港电影节上领奖时“我很高兴,但绝谈不上兴奋,因为其后的事情无比艰难”。
  好在周浩善于自我调剂。周末常邀朋友牌桌上惟他话最多,赢钱时手舞足蹈,东讽西刺;输钱后尖刻而喜撩拨,张家长李家短,搬弄是非;烦了就骂娘,不爽了拂袖而去。于是赢得浑名“周八卦”。
  前同事黄广明对周浩的评价是,有庸俗的亲和力。其意是,周八卦随便放在人堆里便找不着了,采访对象经常会忽视他的存在,话多而工于沟通,穿得又猥琐,“没人会把他当记者”。
  大家又称他“周妈”,足见其人八卦。
  2001年,周当时还在《南方周末》,一度是这里唯一的摄影师。“烦死了,又在拍!”办公室的同事开会,玩笑嘻戏,却被他收入镜头,“这是一种生活方式,在这生活,在这拍摄,就象现在人们写blog一样。”周浩说。
  刀子嘴豆腐心,大都是停留在嘴上的快意。能证明其嘴上功夫出色的是,他是那个记者圈子里讨价还价能力最强者。以至于同事购买大宗生活物件,因价高而烦恼时,突然会想到周浩,“让丫来砍价”。
  2001年3月,周浩与同事长平千里追踪沙尘暴。一天车过阿拉善盟左旗,出了车祸,司机和周浩人事不省。长平好不容易在茫茫戈壁中拦下一辆车,说往最近的医院送。
  司机开价3000元。长平掏出身上仅有的1000来块,说就这么多了,我们是记者,方便一下,行行好,云云。
  还哆嗦着掏出记者证,以及当地官员的名片若干。
  这当口,长平说周浩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嘟哝着说:“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喔。”又晕了过去。
  在阿拉善盟中心医院,“周八卦”苏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是:
  长平,你到底给了他多少钱?(录入 钟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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