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子:哦,我看见了
发起人:yishuwenyi  回复数:0   浏览数:1555   最后更新:2015/06/04 15:14:24 by yishuwenyi
[楼主] yishuwenyi 2015-06-04 15:14:24



文/车前子 ( 诗人 / 画家 )

     黎明时分,我躺在伊灵家的客厅里,看着他的一幅画在墙上渐渐现身——他画的是世界地图,题目可能叫《新世界,新秩序》——我觉得仿佛是曾经刺青的皮肤在一块块脱落,我没有感到疼痛,只是有种大出了一口气的感觉,或者说是解放的感觉。

     我来谈谈我对伊灵的绘画的感觉。有人会把伊灵和哈林作比较,我觉得很奇怪。我认为伊灵已创造、发明出“伊灵图式”,这种独特的品位,其认同感与亲近感与可口可乐罐子一样淋漓尽致。这样说,并不是从商业文化与价值上衡量,我仅仅在表达它们的被看见。一只可口可乐罐子放在超市的货架上,你的第一反应是“喔,我看见了”。 伊灵的绘画在琳琅满目的画廊里出现,差不多也是如此。他的画是“喔,我看见了”的作品,而当代中国的大部分架上绘画,是让我熟视无睹或者视而不见的。这也是伊灵品位的独特性所在——现代绘画,说大点美术,再说大点艺术,再括进文学——能做到“独特”两字,已真不容易了。

▲< 向前进 > 伊灵 布面丙稀 80×100cm  

     但这独特并不只是观念,伊灵用他的书写性落实到他的具体的作品上,像叶落归根。在伊灵那里,观念是叶, 具体的作品是根。也正因为如此,伊灵的独特性就更加明目张胆:明的是我们的目,“喔,我看见了”;张的是他的胆,“我就这么干”。因为在许多当代画家那里,观念是根,具体的作品是叶。

     伊灵的绘画是手写体,也是日记。他是当代画家中最公开他的日常性与隐私性的一个,只是由于人性的疏离,使我把他的日常性与隐私性看做了呓语和咒语——也正因为我的误读,使伊灵的绘画戴上了脉脉含情或者含沙射影且不乏神秘的移动的面纱。伊灵的绘画是阿拉伯女人,但这仅仅是我在一种风格上的幻觉,也是风格化的幻觉。实质上,伊灵的绘画由于其文字所起到的整合作用,使他的具体作品有了非抽象非具象、非民族非世界、非学院非民间、非装饰非表现……的味道。这味道化解了对峙,使其互通有无, 成为循环往复的一池流水。伊灵的绘画在章法上是流上流 下的,鉴于伊灵对油画民族化的情有独钟,我也就不无画地为牢地用“章法”一词。

▲< 我是一个多情的人 > 伊灵 布面油画  2009年 200×300cm

     伊灵的绘画是一种流,“宇宙流”?“中国流”?“意 识流”?让下棋的继续下棋,让写作的继续写作。伊灵之流, 是流程——他在绘画过程中尊重思绪无序的一个流动的过程。正由于伊灵在绘画过程中尊重思绪无序的一个流动的过程——他的作品看上去像是能无休无止抑或其乐无穷地画下去——使他的绘画成了“多”的艺术,“加法”的艺术。但伊灵并没有从数学中拿来什么,相反,他更多的是 受到文学的恩惠。叠加与联想是伊灵的基础代谢,也可以说是他技法的精神性流露,也可以说是他完成一幅作品时所必需的物质化表现。我并不是说伊灵的绘画是文学性的, 仅仅因为叠加与联想是现代主义文学的基础课。

     伊灵的绘画,从一个图形开始,填满文字,这既是召唤,也是联想,而文字的不断叠加——这叠加的过程在伊灵那里被联想所替代,联想才是伊灵绘画的根本和结构之力——以至遮蔽了这一个图形, 从而,又召唤出另一个图形,恍兮惚兮,周而复始。鉴于伊灵对油画民族化情有独钟,至此,我有点理解了:他有点自发的道家精神,或者说是对中国原始宗教的若有若无地捕风捉影。但他的绘画却并不是某种文化的图解,由于伊灵的即兴能力、狂欢心理和对此时此刻的情不自禁地把握,使他的绘画不是“五经注我”,而是“我注五经”。

     在我印象里,伊灵早期的作品画得很满,像是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菌;近作的构图常常会在上方留空,有种人往高处走的感觉——他俯视着大地上的事情。( 1999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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