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艺术界LEAP 陈玺安

“把一切都交给你”展览现场，2016年

走上台阶，工作人员由上向下望着你谦卑踏向展览开始之入口处的脚步；他们身后的背景穿插着几株植物。这些意象在我看来是关于机构的，让你还没进入展览，就感觉到自己像是卡夫卡笔下那被拒于的法律之门外的市井小民；另外，你也不免臆测道，马塞尔·布罗塔尔斯（Marcel Broothaers）在一系列最富传奇性的机制批判作品之中所使用的盆景，是不是伊莎贝尔·刘易斯（Isabel Lewis）为展览做的“装饰”所引用的对象。这两幅画面告诉我们机制批判的众多方案之一：它们运用一种纯粹外在的形象、氛围，由此营造一种反思身体被写入权力机制的情境。

伊莎贝尔·刘易斯的装饰，作为经过艺术设计的环境，文本、音乐、舞蹈、植物、食物和芳香同时发生，场合被其发生的地点影响，邀请观众参与这个感官的、由智识激发经验的好客的氛围中。

那些高高在上的工作人员是艺术小组“来自乌特潘的人”（les gens d'Uterpan）的安排。他们在开场处留下了一只一份三式的合同，要求签署的人们在观看作品时更接近他们在现实中总是介入到他们所遭遇的事件现场当中。在策展人比利安娜·思瑞克（Bilyana Ciric）这次邀请的艺术家之中，许多人是当前致力于将表演从镜框舞台搬离，放到白盒子内外的实践者。这意味着人们在展览中遭遇这些现场艺术时，它们看上去更像是一种内在于——而非超越——生活世界的一场活弹药式的演练。李燎在一旁搭建了一个办公室，要求馆员在此办公。这也许是机制批判作品常见的局。但在他和比利安娜的长期合作中，更有意思应该是他如何一步步将他家庭的生命经历一步步带进来作品之中。在这个像是排演场的办公区内有一些容易吸引孩子们驻留的游戏，譬如塞了计步器的毛线球；而工作人员的任务是每天要让这个计步器的数字达标。这是李燎所设计的隐喻，穿针引线地将回应美术馆内机制的语言联系到其妻工作的场所。

安妮·薇吉耶（Annie Vigier） & 弗兰克·阿派特（Franck Apertet）（“来自乌特潘的人”），《激活》，2012年，“重新｜行动”程序的一部分，由艺术家和参观者签署的双语道德协议

在很多层面上，这个展览和早几年一些在中国的机制批判实践不太一样。我们不必然要用一种智力游戏的视角去检查这个展览。当然，如果还是需要的话，让我就抛出一个问题：关于把一切都交给你，到底要将这个意义暧昧的展览标题看作是与机制协商过程的反思，还是一句男男女女之间示爱的暗语呢？我喜欢它作为后者。而在这个展览的某些情境里，也许两者都是。让人想到中国的革命历史叙事里面一向缺席的一种女性主义视角的实践：若要颠覆既定成规，那么你得会跳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