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奕瑭:可见的城市——“青策计划”法国来信
发起人:小白小白  回复数:1   浏览数:1472   最后更新:2017/04/23 22:43:58 by guest
[楼主] 小白小白 2017-04-01 11:44:36

来源:烟囱ㆍPSA


在Le Consortium当代艺术中心与法国驻沪总领馆文化处的支持下,PSA“青策计划2016”的两名优胜策展人龙奕瑭与芬雷被选为海外研修生,于上周前往法国进行为期三周的交流与研讨。他们将持续与大家分享在法交流期间的所见所闻,以及收获的启迪和灵感。


龙奕瑭是“轴艺术项目”的成员之一,这个来自厦门的艺术团队借PSA“青策计划2016”的舞台,实现了其策展方案“厦门肉食公司”。他们在展厅中构建了一场虚拟现实,邀请观众“进去—出来”与“进来—出去”。龙奕瑭在法国交流一周后,创作了一个小径交叉的虚构小说,不妨让我们通过阅读,跟着他的脚步一起行走与探索。


龙奕瑭于PSA“青策计划2016”之“厦门肉食公司”布展现场


可 见 的 城 市

龙奕瑭


我试图打破明确的方向,但意识流在某种意义上仍然是矛盾的。意图逃离固定的通道,同时又不断制造新的通道,最终,所有可能性交叉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无数passage交织的小说、迷宫或是城市的霓虹荒野。


一、浓浊气氛下的无导之旅


异乡人迷路了,他也不懂本地的语言。


他死盯着街角,两分钟前是从那里拐过来的,再往前什么也记不清。


这座城市的建筑大相径庭,当所有房子看上去都像标志性建筑时,他家乡的记路方式便失效了。


他站在一个红灯前,一辆缓慢而过的汽车,一个中年的秃头男人,大概车里会有一个树脂的内饰雕塑——骑马者的工艺品。他突然想起在之前经过的某个十字路口中央,也有这样的骑马像,鸽子停歇在人像的头顶,当时他就站在街边观察这只鸽子何时才能飞走,但是他的注意力又马上转到了自己身边的橱窗,他费力的思索那里具体是一家书店还是药店,终究还是一无所获,他只好告诉自己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橱窗上写的文字吸引了他,然而当时的好奇在当时就被陌生的字母排序给模糊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否是在低头碎语和猜测中离开的那里,正如他也忘记了此刻为何会在这盏红灯之下。


绿灯亮的时候,他几乎是被身后的人推攘着过的街道,然后随着人群的分流又停住,面前重新出现一个分叉,他意识到一分钟前停住的原因,不是在等待红灯,而是为了寻思去路。刚刚漫无边际的一路游荡,往常向别人炫耀的方向感早已消失殆尽,而恰恰今天是阴天,城市处在某种忧郁之中,他用自然的方式费力辨别方向,但这种尝试如此徒劳,于是他转身又面向刚刚渡过的绿灯,止步不前了。

摄影:龙奕瑭


二、无心散步的闲逛者


问路看来依旧不行,语言和经验同时被遗弃。阴郁的天空和雨下,这类的逻辑无法改变,虽然此刻异乡人正在恼怒,但写作者也只能如实将当下的情境写在纸上,好在异乡人有一顶帽子,所以并没有徒增新的烦恼。但是,眼下现实的情况还需要解决,小的雨应该不会持续很久。


嚯!雨已经开始下大了。


没有任何商店会接纳一个支支吾吾的问路者。他沿着街边小跑,同时用余光搜索着可能落脚的屋檐,但流浪汉牵着他们壮实的狗占据着那些有利位置,常年累月已成居所。


异乡人继续向前。同时向前的小径不断发生分叉,墙边角的路牌无益于选择,选择只能在几秒钟被随即决定,而他正是从时间的间隙中寻找到的出路,在那凝固的瞬间。


比刚刚好的是,这一路的绿灯都被写作者点亮,几乎没有停顿的奔跑,带来了某种舒畅感,这让异乡人有了一种用脚步写诗的错觉,而偶尔在喘息时放缓的几步,节奏好像就此跳跃起来,也恰恰这些顿挫让他的目光发生偏移,低头行走变成抬头喘息,这一个个决定性瞬间,让他的感受不断变得明朗起来,那些不被房屋阴影遮避的十字形天空,在斑驳的奥斯曼建筑群中开始退却阴霾,明亮得有些吸人。


这个场面和他记忆中的某个时刻很像,这让人大为惊讶,但他又不能确定到底是在哪里到过这地方。有时任由冲动行事,把意义抛开,一种语焉不详便产生了散步的本质。

摄影:龙奕瑭


三、他想:这不是波德莱尔那个二重的房间了


避雨的长廊根本不深邃,洁净的马赛克地砖在豪华的金色吊灯下互相折射着光线,透明的穹顶、诱人的廊灯召唤着外头衣着讲究的过路人。


餐馆已经将暖灯伸到过道,以至于底下的顾客在这寒冷天脱掉了精致的外套,餐盘里的食物价格不菲,店面招牌上的美工字体用彩色标示着那些数字,年轻的服务生在推荐酒水,他们满怀笑容,睡眼惺忪。


隔壁画店紧闭着门,暖气不漏一点,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白手套、小心翼翼、古典肖像画、豪华的边框、画面油光,大概这也是从哪个古堡领主的卧室中移驾到此处。它对面的礼物商店,正试图侵占大部分的通道,各式旅游指南和明信片,由五个展示用的铁架挤压着行人的身体和目光,而这旁边就是降价处理的画册和堆积的书;不对,这是属于旁边的书店,玻璃橱窗的里面看上去像是诗人的书房,在这堆积灵韵的房间,壁炉的光像是一副做梦的模样,书架和书的的影子同时被拉长,梦游一般。


异乡人怯懦的在橱窗外观望着,不敢进去,然而他好像觉得自己被迫需要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去做出卓越的行动。他于是推开了门。


哎!这个全身朴素的迷路者,这个湿哒哒的异乡人。他感觉自己被围观、被游行,而且有某种凝视的目光,这种热望使他感觉自己被某种力量拉倒半空,往右飞去,然后重重地砸在一丛印刷着陌生文字的书籍里。


此刻,它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身体,那里一段文字如此清晰,是自己的母语——《巴黎的忧郁》。文字的差异,理解的迟疑,让它保持绝对隐形;像那人群中的一个人,匿名的快感,无比自在。


可是,现在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粗暴敲门声,他面前的玻璃门里,有一个阴影。


他不得不挪开了步子,门一开,暖气扬在面颊,稍感舒适,而再当他回过神时,那个阴影轻轻撞开他的肩膀。他伸手试图去抓,但那个温暖的影子似乎被他的指尖划开,然后以更快的轻盈拐出了拱廊。


他发现他在想:波德莱尔要去哪儿了?

摄影:龙奕瑭


鸣谢机构:Le Consortium当代艺术中心,法国驻沪总领馆文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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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A青年策展人计划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年度学术品牌“青年策展人计划”自2014年创立以来,作为独树一帜的青年策展人培育项目,持续致力于为中国年轻的策展人提供实践理想的平台、进入公共视野的途径、全面且深度的指导以及健康成长的环境。迄今已举办了三届,实现了9个实体展览和为之展开的系列教育活动。


“青策计划2017”招募将于四月启动,敬请期待!
[沙发:1楼] guest 2017-04-23 22:43:58
来源: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在Le Consortium当代艺术中心与法国驻沪总领馆文化处的支持下,PSA“青策计划2016”的两名优胜策展人芬雷与龙奕瑭被选为海外研修生,于上月前往法国进行为期三周的交流与研讨。他们将在“烟囱ㆍPSA”的平台上,持续与大家分享在法交流的所见所闻,以及获得的启迪和灵感。


继上一篇小径交叉的虚构小说《可见的城市》龙奕瑭以同样的写作方式,带我们共同进入他法国交流之行的后半段。在真实与虚构之间,让我们一同来感受他所邂逅的故事吧。


他们叫他:沉默的目击者

龙 奕 瑭


此刻是凌晨3点41分,我在写作,我不得不写一点东西交差。

“我又回到巴黎了”,我不喜欢这个开头,然后删掉了它。

自始至终,我都不想去提一个具体的地名,我希望我的读者不会被这个名字所误导,像我被误导一样,一部叫《午夜巴黎》的电影。

我甚至在出发前温习了它。

但是,对于这座城市最真实的感知,确实来自此刻的复返。


最终是这样开头的:

2


离开又复返,一个异乡人,以异乡人的视角成为了局外人。

这个第一次到达时,在想象和好奇中并未得到如实回应的城市,现在真的只成了一个地方,一个曾经到过的地方。我同样无法把自己再次当做一个闲逛者,因为机场领取的免费旅游地图在南部丢失了,当然,那张用来寻觅景观的便捷图册,我现在也并不需要。

上一次,作为闲逛者,我试图在现代橱窗和电灯中偷窥本雅明的拱廊街,并在一次失态中差点将波德莱尔关在书店里。那些比想象中小得多的景观随处碰到,但对于黄金时代的人与物的追寻,却是寻人不遇和无疾而终,这让我在沮丧情绪中乘坐火车离开,甚至在温暖的南部城市,人潮的河边,都在抱憾未尝午夜。

我自认为抛弃了那个我认为可见的城市,一次主动远离和再次接近,制造了某种似曾相识。我想此刻的复返是有意义的,城市不再陌生,熟悉带来某种安全感的同时,又放大了种种被隐藏的现实。

是的,现在我可以无比熟练地乘上地铁,自顾着手机上的聊天,偶尔瞥观他人。那些黑人、白人、阿拉伯人、印度人与自己似乎已并无二致。

父亲留言给我:近期法国事多,巴黎一个华人出事,引发游行和暴力。你得加倍小心,晚上不要上街,更不要参加华人集会。记得每天给我们发点东西报平安。父字。

我回:没有太大的事。

父回:胆大心细就好。

然而,此行的目的地就是19区。


3


危险的19区发生了一起枪杀案,3区的一只叫布朗神父的狗失踪了。一份最新的报纸正反两面刊登着这样的消息。报纸已经半个小时没翻动,它的所有者,一个大肚子的华人攥着汗手,盯着那密密麻麻的蚂蚁字母,来回反复确认着信息,他完全没注意到一只狗蹲在他的餐桌前也已经半个小时了。

那只狗看上去并不饿,因为它自始至终对桌上吃剩下的鸭腿骨头无动于衷。它伸着舌头盯着报纸,这份报纸的A版,案情介绍始终都没能转到它这一边。而在它面前的B版,那只在照片上的狗是一只5岁大的巡回犬,看上去很健康,黑色的毛往后梳着。

布朗神父是从电视上看到这起案件的报道,便衣闯入门,书变成枪,开枪。诸多的疑点让它连续两天在自己的狗窝里辗转难眠,最终它决定趁着夜色偷偷出门。从3区到19区对于一条狗而言并不算太远,好几次它甚至去过93省,也是为了案子。

这一区的街道很旧,黑人、亚洲人、阿拉伯人、印度人坐在街头无所事事,落叶满地,狗屎也满地,布朗神父现在有点不喜欢这里了,它想回到那个位于富人区的温柔乡,一顿早午餐便是美好一天的开始。

美好想象意味着此刻它不得不把鼻子凑到每根柱子的底部,耐心分析着尿的路径,它无意识地叫了一声,然后踩到了一块已经硬了的狗屎。

目前,它确信自己有点饿了,而我似乎也有点饿,但旁边看上去没有一家餐厅值得尝试,我想我需要去到更繁华的地方。


富有的3区,同时也意味着高额的房价

19区的铁路桥下,穷困的人们(图片来源于网络)

4


负盛名的豪斯曼大道旁,一家100年前专为蓝领工人服务的食堂,成为游客的必到之处。

一个独坐的旅行者,不得不与其他人一起分享同一个餐桌,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排队拐了半个街角。同样,这里没有私人空间或是秘密可言,用餐和谈情说爱,现在无不公开、拥挤甚至是嘈杂,吃饭在这里似乎是一种景观,或者说是一种“秀”,反倒成了它区别于其他地方的诱人原因。

这家餐馆的公开和暴露在建立之初即是无产阶级的象征,然而,几米之外的豪斯曼大道,却是因为某种过分的公开和暴露,被文人们持续批判近一个世纪,他们指责这是第三帝国的阴谋,是被拿破仑三世的政治目的所驱使的战略美化,它重创了市民社会,甚至是一个军事设施用来扼杀起义的传统。总之,这场耗费近20年的大计划,拆除了中世纪以来逐步建造的蜿蜒街巷和公社,并开辟了一条条笔直大道和广场,终于,那些革命的密谋者从此无处容身,就算是左翼运动走上街头,结果也是被迅速平息。

那个独坐的旅行者大概是一个建筑师,他从不试图去关心政治和历史。此刻他已经吃掉了桌上的一份蜗牛和一份油封鸭,他决定再要一份红酒牛肉,他想像当初在这里聚餐的建筑工人一样;呆的越久,兴许对这条大道和城市改造的认识能够更收获一些。豪斯曼先生是在课堂上被教授提过无数次的典范,建筑师的祖国此刻正将之奉为某种现代性,大力在推行呢!

当他酒足饭饱再次出现在餐厅的门口时,进门就看到卧在街角的西亚乞援女和她的三个幼子。此刻的果腹感制造了那一瞬间的罪恶感,口袋中的两枚硬币,无需思索地投进女人的塑料杯中。

此刻的豪斯曼大道特别宽,需要等待两个绿灯才能过去。他突然想起,最近电视里总是出现一群人在辩论,而在报纸上,都说有一个极右的女人可能要上台。


建成之初的豪斯曼大道


Le Bouillon Chartier,拥挤的工人食堂


街边随处可见的乞讨者,孩子、玩具、狗、猫(图片来源于网络)


5


巴黎的地图呈现如此明显的权力中心向外螺旋分布的形态,在北部旋转出20区则到了93省。因为历史的原因,93省和小巴黎被称为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比起19区,它给人更有一种经济的荒芜与原始的冲动。走在这里,像是在电视中的约旦,街头被涂鸦充斥,更多的贫民商店,更多的垃圾,更多的悬而未决的危险。

然而,边缘地带总是伴随着艺术的藏身,一切象征着权力的美术馆和画廊都无法在此立足,Mains d'oeuvre是一个处在这个远郊却充满活力的驻村机构,近20年的历史,源自于当年,艺术家们占领一座被废弃的工厂。

法律让此行为合法。然而,最近一个右翼执政官上台,他带来了一次新危机,这样一个左派的艺术家村落似乎在他的政令中应该被取缔。

艺术家们准备开会商讨对策,这个让法兰西燃烧的地方,他们不像那些愤怒的“9-3”青年以烧车的方式发泄怒火,而是用一种更理性的方式维护他们自己的乌托邦。当然,他们有自信,这样一个拥有200个艺术家的团体,发出的声音怎会不被听到,何况这个左派的社区如此融洽,甚至每个星期,机构的庭院都会聚满周边的居民,穷人们的狂欢、跳舞和派对。

此刻最焦虑的应该在那栋政府大楼里的当权者,“为什么所有的店面都不开门!”执政官拍着桌子指向窗外。

是的,93区现在空空如也,它以另外一种方式在燃烧,罢工正在进行。


电影《La haine(怒火青春)》生活在93省的三个非洲裔、阿拉伯裔和犹太裔愤怒的青年


《Suburbia》摄影师Arnau Bach镜头下真实的93省


边缘地带总是伴随着艺术的藏身,Mains d'oeuvre里艺术家在创作


6


市里的公立美术馆也罢工了,倒不是声援郊区的人们。

对于一个布尔乔亚的女策展人而言,这本该是一个意外的假期。

然而重要的约会,总是能让人愿意放弃休闲,继续工作!

她是外交官的女儿,标准的上流社会,贵族般的蓝色眼睛和消瘦的面庞下,异域的精致衣领一丝不苟地包裹着她细而长的脖子。

与那些在外省的艺术工作者有着明显的区别,她总是透着一股高傲,并时时刻刻标榜着自己的身份,这是一个对成功充满着不克制的女人。

谈话中,她似乎并不喜欢本国当下的流行艺术,她关心的是那些大事,诸如政治、历史和跨文化。她似乎总是在寻找一些能够博取眼球的选题和方向,而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她第一次把非洲艺术家带进公立机构,然而,她自己并未亲身涉足撒哈拉以南的非洲。

桌上手机的消息不断传来,她开始分心了,似乎被另外一场约会催促。结束交谈便小跑着穿过橱窗,隐藏进巴黎行色匆匆的人群中,离开了我们的视野。

看得出来,她很美,但在这个大都会并不轻松。

此时此刻,街头管弦乐队的人群在演奏轻松的华尔兹舞曲。 


关于“大事”的交流(左起:在巴黎一大念书的子悦、美术馆的Michael和Alicia、同行的芬雷)


此时此刻,街头管弦乐队的人群在演奏轻松的华尔兹舞曲。


7


公鸽奋力在尖叫,它以为是在唱歌,它脖颈的毛几乎就快射出去,而身躯几乎直立行走,母鸽躲避着这咄咄逼人的同类,但是它起飞的距离被牢牢控制,小细步地左右扭动,那诱人的大屁股!公鸽似乎被眼前晃动的标靶引向某种迷狂,尖叫更甚,旁边另外一只公鸽被这高潮声羞飞,方圆一米便真正成为了它的舞池。

一个单身汉躺在旁边,鸽子并不以为意。

此刻,他扶起快流掉一半的酒瓶,刚刚睡着了,嘴角的酒还渗着甜味。马上他就被眼前的这两只鸽子吸引,而身后围观的人群与他无关,他习惯了这个场景,但鸽子的动作就像刚刚梦里的情形一样,而他是被追求的那个。

“现在将要发生什么?”对围观的人而言,这个现场表演的急促和紧张带来的悬念如此诱人;而对于单身汉而言,他与母鸽的同理心,使得他几乎是吼着从嗓子里蹦出:“当心!当心!它往左边来了!”

公鸽惊愕的顿住,母鸽在这间隙里飞走了,悬念戛然而止,下雨了。

所有行人都试图快步离开这片开阔地,湖面的涟漪越来越密集,单身汉的笑声被弥漫的酒精带进这曾经矿场的怪石之中,那只公鸽脖颈上的羽毛已经耸拉,它现在和母鸽别无二致。此时单身汉昂起头猛灌一口酒,他得意,觉得自己解救了自己的命运。

只是,在不远处的树下躲雨的孩童,正指着这边奚笑。

Buttes Chaumont公园里追母鸽失败的公鸽,奚笑公鸽的单身汉和不知奚笑谁的孩童。


这个公园同样也是豪斯曼先生的功劳,他将一个废弃矿场、城市的垃圾堆改造成一处英式花园




Buttes Chaumont公园是巴黎最漂亮的公园之一,置身其中会有一种已经离开了巴黎的感觉。


8

拉雪兹的后门,那是老人最熟悉的地方,他的情人,也许只称得上是他假想的情人,就躺在那。他总在午后,大概2点,走下公寓阴暗的旋转楼梯,花上3分钟到这里。

在往常的那个时间,后门的长椅一定是他的地盘,虽然偶尔会有几只鸽子或一只乌鸦停留,但见到他灰色夹克下的佝偻身影,便会识趣地扑腾飞走,默契一般。

今天的阳光异常的好。

咦!为什么会有一个人躺在那,占领了整条长椅,甚至脚踝都超出边缘,他在干嘛?!他一动不动,他死了么?不对,他在用一本小书挡住直射的阳光,可能他在午休,为什么是在这里?旁边那条木椅不到十米,空空如也。

总之,无论如何,躺着的人任由他心里如何呼喊,也是一动不动。

他沮丧极了,几乎是要哭出来,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然而此刻他甚至试想着冲上前甩掉书,怒斥那个熟睡的人离开。他已经走到很近,认出了那是一本《瑞丁监狱之歌》。

不知为何,他自觉的吟唱起来,

“Nor feel upon his shuddering cheek ,The kiss of Caiaphas.  (他战栗的脸颊难以感受,该亚法的亲吻  )”。

也许是太熟悉这个情境,他在吟唱中渐渐恢复了理智,意识到今天再也没办法与他的情人进行往常那种冥想中的神交。

在目光可及处,墓碑,他昨日献上的玫瑰已凋落,无数的吻痕又出现在格挡的玻璃上,这让他不得不进行每一天重复的清理,哎!一个正在吃醋的王尔德的情人嘟着嘴准备回家了。


生生不息的墓园


老人在亲吻王尔德的墓碑


吻痕


1


公墓里埋葬的那些文豪们制造了无以复加的故事,这些重叠的复像将一座现实的城市通过想象变得模糊起来。

当再次回到这里的街头,我开始想,这座城市到底给了我一些什么印象。我是否还幻想着沉浸入那个黄金时代,同时陷入了无以为继的美好想象?亦或者,拒绝那个被景观化的巴黎,将自己抽离回到现实,成为一个局外人,成为一个沉默的目击者,成为行进中的一道陌生目光。

那个被忽视的城市啊!就像余烬一般,随时被拂过的风吹跑,然而此刻,我坐在我的书桌前,作为一个真正的局外人,在东南方的失眠和燥热的空气中享受着某种意识的回溯和放大,在跳脱时空限制的叙事中,尝试重访、剪辑与建构 一部令我惊奇的电影。

看到这里的朋友你们好,谢谢你!

上面的7个故事或多或少的就是现实中的巴黎,富人与贫民的人为区隔、左派和右派的权利争夺、中心和边缘的巨大反差、白人和有色人种融而不合、单身汉和同性恋,请不要在意它细节上的真假和离奇,真实的巴黎只在你复返她时。


现在是2017年4月20日4点52分,晚安,我想恼人的时差又需要明天再倒了。


电影《La haine(怒火青春)》主角将“世界是你们”改成“世界是我们的”

鸣谢机构:Le Consortium当代艺术中心,法国驻沪总领馆文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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