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评 | 身体的疆域:美国国家女性艺术家博物馆摄影展
发起人:babyqueen  回复数:0   浏览数:1357   最后更新:2017/04/05 22:06:49 by babyqueen
[楼主] babyqueen 2017-04-05 22:06:49

来源:瑞象馆 陈姗姗


美国女性艺术群体游击队女孩(Guerrilla Girls)在过去的30多年中不断列举事实,搜集数据,不停用“大字报”提醒大众:女性艺术家的地位地位太低!博物馆、艺术画廊一直在忽视女性艺术家!1987年,也就是游击队女孩成立两年后,美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建起史上第一个只展览女性艺术家作品的博物馆:美国国家女性艺术家博物(National Museum of Womenin the Arts)。

游击队女孩作品

美国国家女性艺术家博物


有许多女性艺术家希望弱化自己“女性艺术家”的身份,不愿承认女性艺术家就是弱势或二流的代名词,比如知名美国女画家丘安·布朗(Joan Brown)曾经在传记《丘安·布朗的艺术》(The Art of Joan Brown,1998)说过:“我不是女权主义者,而是人文主义者。”但事实上,女性艺术家的地位30多年来并没有太大改善,这就使得女性艺术家博物馆和其世界范围内的姐妹艺术馆里的巡展对增加女性艺术家的信心,提高全球知名度显得极其重要。


2017年3月和4月在伦敦白教堂美术馆(Whitechapel Gallery)“身体的疆域”(Terrains of the Body)摄影展选取了17位女艺术家和艺术群体的26幅摄影作品和一部视频作品,拍摄对象也全部为女性。和游击队女孩高调强调女权不同,虽然一部分入选艺术家依然在用作品作为女性运动的平台,但她们在“身体的疆域”展览中占少数。不少艺术家把镜头对准了自己,形式却千姿百态。一些艺术家的镜头更像是写童话的笔,描述出一幕幕单纯梦幻的青春景象。


美国国家女性艺术家博物


有许多女性艺术家希望弱化自己“女性艺术家”的身份,不愿承认女性艺术家就是弱势或二流的代名词,比如知名美国女画家丘安·布朗(Joan Brown)曾经在传记《丘安·布朗的艺术》(The Art of Joan Brown,1998)说过:“我不是女权主义者,而是人文主义者。”但事实上,女性艺术家的地位30多年来并没有太大改善,这就使得女性艺术家博物馆和其世界范围内的姐妹艺术馆里的巡展对增加女性艺术家的信心,提高全球知名度显得极其重要。


2017年3月和4月在伦敦白教堂美术馆(Whitechapel Gallery)“身体的疆域”(Terrains of the Body)摄影展选取了17位女艺术家和艺术群体的26幅摄影作品和一部视频作品,拍摄对象也全部为女性。和游击队女孩高调强调女权不同,虽然一部分入选艺术家依然在用作品作为女性运动的平台,但她们在“身体的疆域”展览中占少数。不少艺术家把镜头对准了自己,形式却千姿百态。一些艺术家的镜头更像是写童话的笔,描述出一幕幕单纯梦幻的青春景象。


英格玛·旺格,《肌肤的阴影》


除了阿布拉莫维奇,英格玛·旺格(Ingrid Mwang)也用自身探究性别和身份的议题。旺格的父亲是肯尼亚人,母亲是德国人,出生在肯尼亚内罗毕,15岁时迁居德国。她和丈夫罗伯特·胡特(Robert Hutter)组成旺格·胡特(Mwang Hutter)艺术小组,以同一人的身份进行创作。


旺格的作品“肌肤的阴影”(Shades of Skin,2011)由四张照片组成,展现一位混血女性身体的四个部分。照片上分别是双手遮拦的面部、疤痕凸显的背部、手指紧掐着的大腿和悬空在泥土上的双脚,根据观看的顺序不同,仿佛能从连环画一般的四格中读出被摄女性的故事。


被摄对象是旺格自己,但呈现的形式并非自拍像,而是身为表演者在自己的导演的摄影作品中扮演一个混血女性的角色。“作为一个表演艺术家,我对自己所经历过的对我自身的陈词滥调和刻板印象做出反应,作出解释,并且提出质疑,”旺格在2011年接受美国国家女性艺术家博物馆网站的采访时说,“为了做出反应、解释和质疑,我创造了一种艺术形式,就是反其道而为之,故意演出这些别人赋予我的刻板形象:我就是受伤的人,我就是笼中困兽、奇珍异兽,我就是爱暴露。”

妮基·李,《嘻哈项目(1)》

妮基·李,《俄亥俄项目(8)》

韩国摄影和视频艺术家妮基·李(Nikki S. Lee)的“项目”(Projects,1997 - 2001)也利用自拍自导自演的方式来展现美国的多元文化。妮基·李在首尔中央大学艺术系毕业后去美国攻读时尚和艺术。从1997年开始,还是纽约大学摄影系艺术研究生的妮基·李开始了“项目”的创作,由多个自成一体的摄影项目组成。


“嘻哈项目(1)”(The Hip Hop Project (1), 2001)里的李,头染金发,皮肤黝黑,穿着性感;她带着头巾,轻轻拨开墨镜,眼神迷离,和几位同样嘻哈打扮的美籍非裔的同伴坐在车后座上,身上的金属配饰闪闪发光。照片无声静态,但仿佛可以听到喧闹的音乐从画面中溢出,一行人在去派对或从派对回来的路上。而“俄亥俄项目(8)”(The Ohio Projet (8), 1999)中,李依旧染着金发,却肤色白皙,站在一辆露营车的门口;她不拘小节,发丝凌乱,面无表情,仿佛刚从睡梦中苏醒。用露营车作为长期居所的人一般都属于经济阶层较低的人群,而李扮演的似乎就是对更好的生活不怀太大希望的少妇。


妮基·李是本次巡展唯一入选的亚洲籍艺术家。2000年,美国进行了人口普查,也是妮基·李创作“项目”的时期。普查数据表明,亚洲移民在美国总人口只占不到5%左右(1)。在多元文化背后,其代表性往往受到忽视。由于家庭教育和经济的原因,选择艺术家为职业的亚裔艺术家更少之又少,使美国艺术届更缺亚洲面孔。具有嘲讽意味的是,妮基·李的“项目”至今都在当代艺术评论圈和受众之间有争议,靠着被一些评论家称为“种族歧视”的艺术在美国艺术圈占得一席之地。


专攻有色女性艺术家的艺术评论网站Contemporary(http://contemptorary.org/)的创始人之一金银松(Eun Song Kim)在2016年写过一篇博客《妮基·李的“项目”,以及“艺术”中不断流传的黑色和棕色面孔》(Nikki S. Lee’s “Projects”—And the Ongoing Circulation of Blackface, Brownface in “Art”),其中就写道:“长期以来,我一直避免去写李。我早就受够了去讨论那些我觉得极为种族歧视、伤人,而同时又那么基本的东西。”


金银松的评论博客可能说明了李,也可能是许多当代艺术家创作的问题。首先,李在许多作品中扮成美籍非裔或西班牙族裔的人,并赋予这些人或社群刻板形象的题名和场景。再者,李照片中的“道具”或“群众演员”都是真实的场景和当时在场景中的真人,李之所以可以拍到这些作品,是因为她会进入一个社群三个月和人们互动,然后逐步创作这些作品。创作完成后,她离开社群,展出作品,以高价售卖。


美国著名摄影和视频艺术家辛蒂·雪曼(Cindy Sharman)也是通过角色扮演,探讨女性在社会中的角色。雪曼和李不同,她的角色扮演是通过观察后创作的独角戏,用出人意料的布局和细节挑战观者的习惯性思维。充满讽刺之余,其中的幽默让人莞尔。而李的布局中反复提醒观者她的艺术家地位,她是作品的中心。总体而言,李的作品缺少叙事和让人耳目一心的地方,她的角色扮演是拙劣的模仿。也许,起争议本身为李取得了艺术评论家和公众的注目。而由于亚洲背景的知名艺术家的稀缺,李的作品立刻遍布美国画廊和艺术馆。


坎迪达·霍傅,《威尼斯宫之三》


德国摄影家坎迪达·霍傅(Candida Höfer)以间接的方式来将自身融入作品。霍傅是德国概念摄影师贝恩德和希拉·贝歇尔夫妇(Bernd and Hilla Becher)的学生。贝歇尔夫妇自20世纪60年代起一直在拍摄人类工业史上的遗迹,比如水塔和汽油钻井台,霍傅受他们的影响一直在拍摄空旷的室内景观,如图书馆、车站、宫殿。这些空间往往装饰华丽,加上其中空无一人,霍傅的大画幅作品更增添了建筑内部的纵深感和真实感。这么看来,霍傅似乎是一位天赋异常的建筑摄影师,然而,霍傅最关心的却是人:从她的选址就可看出,这些拍摄“对象”应该是人声鼎沸,人的缺失让观者不经质疑。


在参展作品“威尼斯宫之三”(Palazzo Zenobio Venezia III,2003)中,看似霍傅往常的空旷公共建筑摄影:巨大的宫殿墙壁上的圣徒与天使散发着柔光,窗中透进威尼斯的阳光。当观者细细欣赏宫殿的设计时,会突然发现画面正中央隐藏着一个金发、黑衣的女性,她的脸庞模糊,身型似乎比正常人宽一些。原来,在庞大的历史背景的笼罩下,摄影师把自己和相机安置在了透视远处的镜子里;因为使用慢快门,摄影师的细微移动在底片上留下痕迹,所以身体变宽,面目模糊。


这个模糊、微小的女性身影似乎讲述了摄影师整个拍摄过程,带观者走过一段发现画中画的惊喜之旅。但这幅作品是精心布置的成果还是意外,并不能分辨。跳出摄影师的拍摄思路,反观之,除了宫殿里罕见的空旷,在旅游景点的反射里“自拍”并不偶见。就好像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在《论摄影》(On Photography)中说的:“摄影变成了参与的利器。”特别是在这座庞大宫殿里,摄影师的身影好像瑕疵一般点缀着美景,似乎暗讽着游人要与景色合影的诉求。


南·戈丁,《穿和服在纽约和布莱恩在一起的自拍像》


美国摄影家南·戈丁(Nan Goldin)的自画像记录了她和朋友们在纽约市的波西米亚生活,拍摄的全是他们在家中的日常生活场景。戈丁摄影对象往往是社会边缘人,画面内容远胜过构图的完美。


戈丁的“穿和服在纽约和布莱恩在一起的自拍像”(Self-portrait in Kimino with Brian, NYC,1983)中,披挂着和服的年轻女子和赤裸上身的年轻男子同坐在一张床上,画面暗红,只有白色和黑色才能显出高调和阴影,其它颜色全部被红色盖过。背后的墙上有一张相片,上面即使床上的男子在同一张床上。拍摄时,戈丁并没有特意布置拍摄现场,但画面充满电影般的戏剧性和压抑感。


海伦·凡·梅尼,《无题》


相反,荷兰人像摄影师海伦·凡·梅尼(Hellen van Meene)的作品看似不经意而为之,仅有29厘米见方的画面更令人想起Instagram随手拍(snapshot)的照片。梅尼采用自然光线,构图简洁,但实际上每张照片都经过都经过精心设计。


梅尼的展出作品“无题”(1999 - 2002)的拍摄对象大多是年轻女性,每一张照片上的人物都呈现一种宁静、沉醉的自然姿态,但她们的服装、姿势、表情和拍摄地点都是梅尼仔细琢磨和导演的结果。梅尼的惊人之处就在于她能准确地把握青春期和青年女性的心理特征,而导演出她们的表面神态再加以捕捉。梅尼的照片里的女性,都呈现出一种朦胧、脆弱又蠢蠢欲动的青春姿态。由于画幅小,观者会凑近观看,更能看清细节,和画面中的人物互动。


“ 身体的疆域 ” 摄影展的参展摄影师背景各异,年龄和所长都各不相同。即使单纯在摄影领域,这些女性艺术家探讨的话题和形式都不拘一格。也许,这正说明了 “ 女性艺术家 ” 并不是一个类别,更不是一个名号。比如,一些艺术家更关注种族、文化背景和自我意识方面的探讨,性别并不是她们关注的重点。一些艺术家更注重形式和材料,认为艺术的社会影响和社会责任是次要的。女性艺术家博物馆和全球姐妹艺术馆里的巡展只是为现阶段还处于弱势的女性艺术家的平权做一些努力;也许有一天,每一个女性艺术家都能摆脱 “ 女性艺术家 ” 的标签,而艺术界也能给每个有才华的艺术家同等的支持和空间。


关于作者

纪录片人和摄影师陈姗姗现居伦敦,纪录片作品多关注社会人文话题,其它影像作品主题集中在城市、日常生活和跨文化认知。她在创作之余,还致力于艺术和影视的信息分享与评论,将各国艺术家的作品带给不同受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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